第十章 姬府青谈

    姜攸遂站起身,步入厅中,背负双手望向皇城方向,开口道:“大瑧大祸不远矣。”

    姜攸没有回头也知道二人此时惊愕的表情,继续说道:“十年前的摩余人叛乱,想必二位贤弟都知道是长芦生在背后煽动,最后摩余人与长芦氏家族被连根拨起,惟长芦生与摩氏兄弟逃出生天,近年来北芦洲时有灾乱发生,北芦洲也没有得到真正的休养生息。可是近期摩余人摩氏兄弟聚齐兵马复叛,虽是乌合之众,带甲之士怕也不下两万,绿野草原的牧奴人更是遥相呼应,牧奴人可汗拓风辽兵分两路,一路靖安城,一路云峰口,这些异族人觊觎我中州已久,这次想要打败牧奴人,我中州怕也要付出不的代价。”

    “陛下派出了冠侯和智侯,更兼十万锐军,牧奴人有何惧,四十年前还不是被我朝打得落花流水,含恨退居焉然北。”端沐钦起身,望着姜攸的背影,言词中对牧奴人不肖一顾。

    “哈哈,端沐钦,如果冠侯和智侯如你这般看牧奴人,那我大瑧必败矣,啧啧,幸亏陛下没有让你带兵。”这时的姬亘整个身子躺在了蒲团上,双手抱着后脑勺,一脸戏谑。

    端沐钦闻姬亘一席话,含有戏谑,但终归为冠侯的门生,随即沉思一番,平时看这子成天寻花问柳,不无正业,但时不时冒出一席话,颇感精妙。

    “不错,此时牧奴人再也不是四十年前的一盘散沙,牧奴人首领拓风辽得长芦生相助,如虎添翼,趁大瑧内乱之际,短短几年武力平定牧奴人各部,一统绿野草原,重新将北方纳入掌握之中,牧奴人的王庭也重新迁回野王城。此时的牧奴人兵威正盛,就算冠侯和智侯也得避其锋芒,缓缓图之。”

    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继续道:“我等再说北方叛乱,摩余人十年前被连根拨起,所有贵族被一打尽,摩氏兄弟与长芦生却在摩余城重重包围之下逃出生天,此其一;其二,摩氏兄弟惶惶不可终日,为何在短短十年之内无根无萍之下又聚齐如此多兵马,这摩余人是受何方势力扶持?牧奴人?还是别有用心之人?其三。”

    “其三,北方战乱不断,外有强敌,内有叛乱,别有用心之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天下怕从此将兵戈再起,就是这渷京城怕也不得安宁。”这时躺着的姬亘业已坐起身子,缓缓接口而道:“北方旱灾不断,又连年战争,大瑧皇朝国库已所剩无几,现冠侯和智侯领兵在外,粮草补给不能有任何差池;再者,渷京城更不能乱,如渷京城有何异动,葬送十万大军不说,那大瑧皇朝江山必将危矣。所以这也是贤兄留在渷京的目的,更是智侯的命令。”

    姜攸回头嘉许的看着姬亘,姬亘平时不显山露水,终日与歌伶为伍,实则藏拙,你能瞒过端沐钦,却瞒不过我姜攸,看来父亲非要把妹嫁与这子,也不无道理;嘴角泛笑,这下看着姬亘的双眼更加灼热,随即又想到妹听说要把她嫁与姬亘,竟以死相逼,就是不从,让人头疼不已。

    姬亘被姜攸看着浑身不自在,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耸了一下肩膀,笑道:“我也是随口一说,贤兄不必当真。”

    姜攸收回目光,来到左首位置坐下,道:“姬亘说得不差,但还是错了一环,我不留渷京,渷京自有我大兄,我要去西贺洲找皇甫蓁子叙叙旧。”姜攸的大兄,皇城禁卫军统领,青山录十大高手之六姜懿。姜攸说完眯着眼望向姬亘,像是在问,看你姬亘还能猜出我去西贺洲的本意否。

    “这个好,我也有近两年未曾见到皇甫蓁了,可惜不能亲自拜访这子,贤兄去了,帮我带点赠品给他,顺便问个好。”端沐钦听说姜攸要去西贺洲,赶紧拜托姜攸。

    姬亘心里却明白,姜攸叙旧是真,另有隐情也不假。西贺洲军团主将厉招,他的父亲是四十年前征讨牧奴人的副将之一,战功赫赫,厉家世代对大瑧皇朝忠心耿耿,有他在西贺洲,智侯还有何不放心的;难道是西贺洲皇甫家?

    姬亘兀自找不到头绪,索性不去想,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还是想想明日去云山县之事吧。

    姜攸自然知道姬亘猜不出他西行的目的,他也不便说出来。

    此时门外姬鹏的声音响起:“公子,宴席已备好。”

    三人这才发觉,大厅内光线昏暗,三人一番谈话过后已近戌时,姬亘起身大步走向厅口,打开厅门,朝姬鹏嚷道:“快快上酒上菜,今儿个我要与二位贤兄一醉方休。”

    “诺。”姬鹏朝右厢房高喊一声:“上宴。”

    “姬鹏,你也来,这次你我兄弟二人今天联手让端沐钦这子有去无回,以报上次在他家之仇。”姬亘平时把姬鹏当作兄弟一般,是以拉着姬鹏在左下首坐下,然后阴阴的看着端沐钦发笑。

    “姬亘,你子找帮手,找帮手我也不怕你,来,赶紧上青露,我已饥渴难耐矣。”端沐钦,自持酒量巨大,不怕二人的挑衅。

    “哈哈,好,那为兄就作裁定之人,为二位贤弟呐喊助威。”姜攸不闲事儿大,在一旁想独善其身。

    姬亘和端沐钦对望一眼,同时望向姜攸嘿嘿一笑,端沐钦率先开口道:“贤兄还想置之事外乎,哈哈哈。”说完与姬亘,姬鹏一阵大笑。

    不一时,侍女们鱼贯而入,将好酒佳肴一一呈放在案几之上,四人除姬鹏之外均是十大公子榜上之人,自然少不了一番诗赋行酒令,今番姬亘为东家,首先出对,一时酒令满厅,笑声溢楼,四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不知不觉已到四更,众人尽欢而散。

    次日姜攸谨遵父命准备往西贺洲,端沐钦则留在渷京城暂且不表。

    自说姬亘安排姬鹏收拾好行囊,带上盘缠,双人双骑从东城门而出,往东而去,也没有安排家仆往鼎阳山庄告知老管家,如老管家来京问起,自说往城外打猎游玩。

    东城门外,早已聚集流民无数,朝庭也在城墙下设了粥舍,分发给这些流民;见此些流民面黄肌瘦,骨瘦嶙峋,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姬亘心里有些不忍,深秋天气,马上要转入冬季,夜晚之时,流民靠什么来取暖,那还不冷得瑟瑟发抖;诚然如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流民见到姬亘这样的公子哥,全都拥了上来,遂吓得姬亘不敢理会,见有朝庭的人在施粥,连忙和姬鹏策马而去。

    这几年姬亘和姬鹏还未曾离开渷京城,今要去两千余里的云山县,二人着实有点兴奋,出得东城门外,策马扬鞭,向东疾行。

    不久后,东城门外,一乘双辕双马的粉色辎车,马车后还有四个侍卫,尾随姬亘二人方向,亦往东而去。

    姬亘初入江湖,自有一段奇缘,容后再述。

    此时的绿野草原,大瑧朝边境北境长城以北五十里处,号角震天,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靖安城北门城楼上,站着一位头戴豹头兜鍪,身披黑色铠甲,布满血丝的双眼透着沧桑,满脸黑须威风凛凛的中年将军,将军浴血焚身,手持长剑的剑尖还有残血滴答落在城郭石板上,形成一滩血迹,在他的身边躺着十几具牧奴人服饰的尸体,显然血是敌人身体上的。

    此人就是靖安城主将古沧,家族世代武将,对大瑧皇朝戌边镇守,忠心不二;北边牧奴人阵前号角声大作,古沧见潮水般退去的牧奴人,长嘘一口气,四处望了望,靖安城上头戴黑色兜鍪身披黑甲手持各式武器的士兵们欢呼声经久不息。

    又一次打退了牧奴人的进攻,靖安城被围困到现在,已有半月,城外壕沟多处被填,在古沧的指挥下竟屹立不倒。但援军未至,城中粮草尚可支撑,可是三万余士兵,十之已殆四c五,剩下不足两万人,多有伤者,余众疲惫不堪。

    古沧心里清楚,凭区区三万人是守不住大瑧皇朝在草原上的最后据点,这个太祖皇帝建朝初期大破牧奴人时所置的靖安城,距今已有近三百年了,从未失守过。

    古沧望向南边虎口关,再望了望吹呼的将士们,这些跟随他在此镇守多年的将士们,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个个带着伤,浑身是血,为了国内百姓安居乐业,来到边疆浴血奋战,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们没有怨言,他们为又一次打退了牧奴人而尽情欢呼,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牧奴人更为猛烈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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