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来是真的啊”
掀开帷帐，阳光早已洒进屋里，熏香在金光中慢慢腾腾地吐着烟，散发出迷离的香气。屋里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是个隔离的世界。明明昨天耳边还那么吵，今日就这么静，晏华倒有些不适应了。
“阿玉？”没有人应，晏华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披上袍子，向中屋走去，“阿玉？”
“哎，姐！”阿玉终于跑来，看样子刚刚是去了正厅，手里还拿回一折帖子，“姐你醒啦。”“去哪了？”“阿玉看您睡的香，想着大概一时不会醒来，就没叫其他丫头进去伺候。呶，是辛王府的帖子，您看看，应该是青颜姐邀您去呢。”晏华接来帖子，仔细地看，“品茶？”晏华笑了，青颜每次叫她去玩都写一样的由头，要么就是“习字”，从来也不换换。“差人去回话，我用过早饭便去。”“好的姐。”
青颜也是晏华自的玩伴，但与晏华迥然不同的是，晏华自失母，但又天资聪颖，所以父亲一直宠爱非常，管束并不严苛，无需日日请安c循规蹈矩，任由她自在开心，只要护她周全。而青颜父母亲则对她管教甚严，说话c走路c吃饭c喝茶，无一不按规矩来，连闺房都不一定迈得出，遑论像晏华一样扮男装去街上逛逛！所以青颜很爱邀晏华去府里“喝茶习字”，实则想听她讲那些有趣儿的事情。青颜总是悄声细语，柳眉樱唇，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常常晏华从辛王府回来后都会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向青颜学学，那样弱柳扶风，才是“好看”的？但往往克制了三天就无法坚持了，太难受了，连呼吸都像憋着一样，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呀！还是做自己吧。
还没梳洗好，晏华已然饿了。昨日疯了半晌，其实饭不过吃了一顿，加上今晨又起得晚，看着镜子里阿玉正细心地帮她编发，晏华神绪已经飘向了侧厅的饭桌上了。
“阿玉，早上吃些什么？可有糖心糕么？”
“哎呀姐！您不说我都忘了，老爷在饭厅等您一起吃呢！”阿玉突然想起这么件事情，觉得相当瘆人。
“父亲？他没有去上朝吗？”晏华有些诧异，回过头来看着阿玉。按理说这个点了父亲早已不在府中了啊。
“阿玉也不清楚，只是早些时候您还睡着，老爷过来看了看，说等您醒了叫您去陪他吃饭。”
“那便快些吧，别让父亲等太久了。”
晏华进饭厅的时候，父亲正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管家汇报府里情况。邹管家虽然平时对也姐满是宠溺c疼爱有加，可他对荣老爷更是忠心耿耿。不用说，晏华昨日出去玩，回来时由嘉恩几个护送回府的事情定是已经禀报给父亲了。想必今日父亲要与她一同吃饭，是想问问昨日过得如何了。管家见晏华进来，便暂停了汇报事项，点了致意后便出去了，留他们父女二人谈心。
“请父亲安。”晏华乖乖地行了礼，顺着父亲的示意坐下了。“父亲今日怎的未去上朝？”
“去到半路，宫里传人来报皇上身体不适，歇了。”荣臻皱着眉，似乎在琢磨自己刚刚说的话。“歇了？自皇上当朝，从未歇过朝啊。”“正是。”荣臻叹了口气，“想着回来正好能和女儿吃顿饭，没想到，你今日这么好睡。”晏华被说了个大红脸，“女儿哪知道您突然回来了否则哪能赖在屋里头不陪您吃饭呢。”“哼，”容老爷笑得明白，“你啊，昨天又偷跑出去玩了吧？外面多乱，你一个女子，不怕遇着危险？”父亲的数落今日相当不应景了，“哪有危险啊，女儿去的泰丰楼吃只鸭子罢了，况且嘉”晏华倏地停住嘴，低下头装作吃碟里的糖心糕。呃嘴一快就显得自己出去是为了见他似的。天地良心，昨日出去真不知道他在啊，况且他还闹了一出吓了自己一大跳！完全不值得鼓励！
容老爷差点笑出声，“谁？什么？”女儿那点东西他还能不清楚？自己不过诈了一句就差点和盘托出，“嘉恩吗？”“嗯昨天出去玩碰见他了。”晏华不情愿说似得嘟囔，抬眼看见父亲洞悉一切c根本不信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受了污蔑和冤枉似的，“反正我不是特地出去见他的！我都不知道他在！林书都没告诉我，只说是去吃鸭子，我哪知道”看着女儿的模样，荣臻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行行，我知道了啊。你们是自到大的玩伴，几年不见，昨日见一面又如何，怎的还急了。”嘿，这倒显得晏华做贼心虚了，可是晏华这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荣臻看女儿吃了嘴上亏，也不再逗她了，“管家说你让人备了马车，要去哪里？”
“辛王府。青颜送了帖子请女儿去品茶。”容老爷听了放下筷子，端起手边的茶，“你也有些时日没去了吧。”“嗯，快一个月了。想必她又在学什么新的绣花，又或是什么礼法了。”容老爷微微一笑，“辛王爷教女倒是自有一套，我也应当给你请些老师来，教教你女红或是”“啊父亲，您别了，女儿好好练字还不成吗！”晏华头都大了，每次出去玩了，他总这样吓她一回。有一次真给请回来一个女红师傅，简直凶神恶煞，手都戳成了筛子，装了大半月的可怜才把那尊神给送走，要再来一回，她怕是要离家出走，浪迹天涯不可了。相比之下，她还是愿意临帖练字的，至少练字的时候，手还是听话的。
听女儿这样说，荣臻就忆起前段时间有一回在御书房与皇上议完事，皇上突然说他生了个好女儿，他以为女儿不懂规矩，在外玩闹惹了什么事，结果皇上竟拿出女儿的一幅字，好好地赞赏了一番，还称之“有大家风范“。荣臻猜想必是女儿入宫与姐贵妇们品画论字时所作，如何流入皇上手中不得而知。作为父亲女儿能得圣上盛赞他自然十分得意，只是自己虽身为一朝重臣，却只希望女儿能无忧无虑c平安顺遂地过此一生，女儿对嘉恩钟情，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他绝不是要女儿天天关在闺阁之中弹琴练字，只是晏华生性爱玩，心思又浅，他也只能如此稍稍约束。
“练字是要练的，礼仪规矩还是要多学。宫中礼仪繁复且不多说，若去了辛王府或是其他达官贵族府里闹了笑话，人家岂不是在背后笑你老父亲呐？虽与青颜交好，还是要多谨慎些！”
“女儿记住了，在外一定一心一谨一慎！”晏华调皮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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