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不是故意
“你，你！”景唯严目眦欲裂，眼底仿佛要沁出血色来。
柳大夫责备地望着杜云凉，但没有出言阻止，她知道杜云凉这个姑娘够懂事，一般不会主动干没脑子的事，她做什么，一定是带着目的去做的。
这一步她的目的很明显了，就是想要激怒景唯严。
但是激怒他之后又要做什么呢？柳大夫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杜云凉嘴角笑得抽搐，要是景唯严确实是糊涂了，她还能再说什么？
景唯严怔怔地提了半口气在心头，脸色如同猪肝一般，他痛苦地揪着衣领，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去抓杜云凉，杜云凉站起来后退几步，警备地看着他，景唯严的上半身前倾，直到悬空在床外。
“君！儿！”景唯严用尽全力一般吼了两声，随着话音，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柳大夫看呆了，忘了伸手去扶，景唯严就这样一头栽在血腥之中。
“吼咳咳，咳”景唯严趴在地上像动物一般咳出几口血来，然后便没了动静。
杜云凉看了看柳大夫，柳大夫看了看杜云凉，杜云凉本觉得柳大夫肯定知道这情况怎么办，但柳大夫却觉得杜云凉肯定有自己的主意，两个人对峙了一会，气氛一时有些奇异。
僵持了一会，杜云凉先开口道：“柳大夫，您说，他这样，这是怎么了？”
柳大夫摇了摇头：“敢情你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那你干什么要刺激他？”
杜云凉心虚地笑了笑：“我要是知道，我就不会问您了”
“你不知道？”柳大夫也笑了，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你站在这不要动，要是一会有人问我要他们老爷，你可要一人做事一人当，别拉我做你的垫背”
这下可真是玩砸了，杜云凉蹲下来察看景唯严的脸色，柳大夫伸出手捂住半边脸颊，觉得此情此景荒唐可笑。
景唯严的脸色是死白死白的，杜云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放在景唯严的鼻子下方。
一瞬间，她以为她没有感知能力了，因为她分明看见景唯严的鼻翼还在轻微颤动，但手指却感受不到任何温热气息。
“我，我是看错了？还是感觉错了？”杜云凉声音发颤：“怎，怎么没有一点气息了？”
难道景唯严就这么被她两句话气死了？要真是如此，杜云凉就造了大孽。
“阿弥陀佛，无上天尊，诸天神佛菩萨，求求你们大发慈悲吧，我还不想下地狱啊”杜云凉脸上头一次出现恐惧的表情，她的两手在景唯严周身游走，不断打着颤，始终也不敢挨到景唯严的身体。
柳大夫摇摇头，过来帮忙，她百无禁忌，直接将景唯严的身躯翻了个面，摸了摸脉搏，叹了口气：“死了”
“咚”的一声，杜云凉朝后跌倒，胸口不断起伏，大脑好似空白一片。
“死了”杜云凉喃喃道：“是我吗？是我”
“你以为他是谁，能被你两句话气死？”柳大夫皱眉，仿佛不明白杜云凉这么个看起来挺明白的姑娘，忽然不明白了。
“那他是为什么死的？”杜云凉瞪大了眼睛。
柳大夫道：“自然是毒发死的！你亲眼见到他刚刚醒转，我虽然让他吐了迷痰，但没能清除他身上的毒，本来他就是要寻死，我让他醒过来，他还以为我救活了他，可惜，我没有那么高明的医术”
还好还好，杜云凉惊魂甫定，一手按着胸口，心脏跳得太厉害，简直要跳出胸腔。
“怎么，你是第一次见死人吗？”柳大夫看着杜云凉惊恐万状，觉得颇为有意思：“你这姑娘太也外强中干，刚才你拿话吓唬人的时候的劲呢？一见真章就怂了，也不过如此嘛”
杜云凉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苦笑道：“我真没想到说了两句话就唉，他这毒发得可真是时候，我还真的以为是我把他气死的呢”
“虽然不是你气死的，但因为生了气，他血脉流动更快，所以毒素也就攻心更快，可以说这里面也有你的一半功劳，若不是你的那几句话，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死的，最起码也要再过半柱香”柳大夫看着杜云凉，有些幸灾乐祸。
“求求您老人家了，别再说了，我知错了，满天神佛菩萨，你们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着，不关我的事”杜云凉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柳大夫站起来拍了拍衣摆：“看不出来，你这个丫头还挺惜命的，但你现在求也迟了，景爷要是化作厉鬼，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那是断然不会的，景坊主是个大善人，绝不会因为我出言不逊就记仇的，是吧，景坊主莫怪我，我一时糊涂，我一定在头七之时多给您少些金银财宝，保佑您在阴间也是个大富豪”
“是柳大夫吗？”一个厚实的女声在杜云凉身后响起。
杜云凉怔住了，小厮在后面叫道：“钗姑姑，这真的不是我们不听您的，不怪我们，是这个人非要打开书房门，他是柳大夫的跟班”
这一句话下去，柳大夫半点错处也没有了，错处全在杜云凉身上。
这些小厮真是精似鬼。
杜云凉慢慢转过身，博古架后面站着一个窈窕高挑的女子，看不清她的脸，但从声音听来，不很年轻。
这就是那个钗姑姑了，杜云凉忍不住往柳大夫那边退了退，柳大夫面带鄙夷地对杜云凉道：“她又不会吃了你”
“我知道，我就是害怕吓着她”杜云凉犹在嘴硬。
她不大愿意站在前面，和景唯严的尸体挨在一起，就差往额头上贴个“是我干的”了。
这件事她是真的挺亏心，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这儿出什么事了？”钗姑姑咬字很特别，声音有些低落而沙哑，但听在耳中好像在吟诗一般。
“钗姑娘，好久不见，节哀顺变”柳大夫脸色如铁，这两句话连起来很是押韵，杜云凉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什么？哥哥！”钗姑姑走进来，才看清内室发生的一切，她的脸已经不再年轻，但还是很有韵味，看上去就像一碗陈年老酒，好像能闻到神秘的香味。
“景爷是自己服毒而亡，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我医术浅薄，终究没有回天之力”柳大夫平静地说。
“服毒而亡”钗姑姑重复了一遍，然后低着头望向景唯严的尸体：“柳大夫，你说的，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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