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谁为怪物？
逆境总是能够让人快速长大，在那个修道院的清晨，夏菡仿佛是流尽了她最后的一滴眼泪，变得格外的听话还有沉默。她不再像个男孩子一样疯疯癫癫地胡乱玩耍，整天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而是默默地穿上了之前她一直很讨厌的黑色修女服，衣服有些大，原本瘦小的夏菡显得更加娇小了。
每天夏菡都跟会着嬷嬷一起，虔心地做着祷告，9岁的女孩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虔诚的信教徒。有时候到了活动时间的时候，夏菡看着其他孩子欢快的游戏着，玩耍着，偶尔脸上也会浮现出一种落寞的表情。不过很快她就不再看了，因为被他们注意到的话，一定又会让他们觉得害怕吧。
无论什么样的伤痕在时间面前总是显得微不足道，夏菡也已经习惯了每天的祈祷，习惯了一个人看着天空发呆，习惯了周围人从惊恐到无视的眼神。又是一个惫怠的下午，夏菡仰头看得累了，伸了伸懒腰，背后的双手在这一年里也没有任何出现的迹象，就好像它们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世间一样。
一个人生活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要是能够像这样过下去，应该也还不错吧。夏菡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更何况还有嬷嬷一直陪着我。
若是天上有神明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个恶趣味的神，知道夏菡的想法后一定会忍不住嗤嗤地笑出声来吧。
夏菡12岁的时候，嬷嬷对着那些已经有些长开的少男少女们提出建议，“孩子们，明天咱们去山里野营怎么样？山里的景色可是很不错的呢，还有很多小动物的呢！”
一年一度的出门游玩一直孩子们最喜欢的活动，早几天孩子们都一直在期待了。有时候是去海边，有时候是一起去别的城市玩，现在听完嬷嬷的话，人群里一瞬间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嬷嬷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大家今天就到小镇里买些东西吧，好为明天的出行准备准备。”说着拿出一袋钱放在了童五的手上，“童五，今天你是老大，我就把大家交给你了，用这些钱带大家去下面的小镇里玩玩吧！回来的时候，要一个不少哦！”
13岁的童五长得十分高大，单论身材的话和普通的17，8岁的少年人差不多，所以在这群孩子里一直都很让人信服。
只见童五认认真真地摆好一个军姿，“保证完成任务！”说完就笑着跑向了小镇，向还愣在原地的人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大家！快一点，来晚了钱可就都用光咯！”
听到这话，孩子们都急了，也是一溜烟地跑了过去，
“卑鄙！”
“别跑这么快啊，等等我呀！”
等到人都跑光了，嬷嬷看向旁边的夏菡，“菡菡，你不跟着去吗？过了这么久，大家应该都忘记那事了吧。”
“嬷嬷，他们从没有忘记，那时候的恐惧已经根植在他们内心了。直到现在都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夏菡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语气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女孩，“更何况我经常和嬷嬷一起去小镇买东西，小镇对我的吸引力像他们没有那么强。”
修道院里的生活用品一直都是嬷嬷负责的，有时候会叫几个孩子一起去帮她搬东西，不过自从夏菡在嬷嬷身边后，就一直是夏菡陪着嬷嬷一起去了。所以修道院里的孩子很少能够去小镇上逛逛，当然，偷偷跑出去的不算。
嬷嬷看向夏菡，这些年夏菡实在是太乖了，不吵也不闹，就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自己的身边，什么也没有抱怨。可嬷嬷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她不是不会说出自己的烦恼，而是不知道向谁睡而已。
于是嬷嬷习惯性地摸着夏菡的脑袋，“菡菡，这次出门你也要跟着去，不许再说守家了！”
“我去不太好吧，况且我也”夏菡对嬷嬷强硬的话有些吃惊，还想解释什么。
不过一下子就被嬷嬷打断了，“你要是不去，那就把这次活动取消吧！菡菡已经三年没有去了，这次再不去干脆这种出门活动以后也就不要举办了吧。”
“好吧，那我就替嬷嬷背包吧。”夏菡对嬷嬷这般任性的举动也很无奈，这么大个人，傲娇起来真是受不了夏菡心想，不过嘴上连忙答应道。
夏菡自己当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里还是有些期待的光芒。
嬷嬷对于夏菡的表情一览无余，毕竟还是个孩子啊，于是满意地笑了笑，“那你也去买点东西吧，总不能空着包去吧。”
于是嬷嬷塞给夏菡一些钱，“快去，快去，买多点也好让嬷嬷尝一下。”
夏菡拗不过嬷嬷，便不紧不慢地往小镇上走去。
一路上并没有碰到童五他们，应该又偷偷地跑到哪里玩了吧。夏菡没多想，走进熟悉的店里，向着老板娘说道，“阿姨，我来买点东西。”
来的次数多了，老板娘早就认识了夏菡，而且非常喜欢这个乖乖巧巧又长的漂亮的小修女，热情地打着招呼，“小菡，你也要去春游吗？之前来的那些孩子都是你的小伙伴吧？”
夏菡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些什么，熟门熟路地进去里面挑了几样简单的东西，就过来结账了。看着夏菡拿过来的东西，老板娘吃了一惊，里面尽是些饼干，饮用水之类的干粮，这孩子难道不是去春游而是去苦修的吗？
“小菡啊，你怎么就拿了这些东西啊，之前你的那些朋友可都是恨不得把所有五颜六色的零食都搬空呢！”
“嗯”夏菡摇了摇头，对老板娘笑了一下，“这些就够了，我不怎么喜欢吃那些东西的。”
老板娘的小店经营得久了，见得人也多，眼光毒辣的很，哪里会看不出夏菡是属于那种即使受了委屈也只会在心里憋着的懂事孩子，她将夏菡选的东西快速地装好，又抓起一大把糖果放进袋子里。
“老板娘，你这是”夏菡不知道老板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出声问道。
“你这孩子，就别管那么多了。这些糖啊算是阿姨请你的，小孩子吃甜的东西才是正常的嘛。”老板娘又捏了捏夏菡的脸蛋，爽朗地笑着说，“你知不知道啊，阿姨可喜欢你了，每次老嬷嬷带你过来，我嘴上不说，可看见这么乖巧的你，心里可欢喜了。嘿嘿，早就想想捏一捏你的小脸，这回终于捏够了！”
夏菡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连反抗都没有反抗。老板娘捏够了，也就放开了夏菡，“以后要记得常来阿姨这儿玩哦！”
似乎是被老板娘的突然袭击有些吓懵了，愣了好一会儿，夏菡才道了一声谢，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返回修道院的路上，夏菡情不自禁地拿出放在袋子里的糖果，糖衣很好看，放在阳光下有一种五颜六色的绚烂。夏菡小心翼翼地剥开了糖纸，将糖果放进自己的嘴里，
真的很甜！夏菡心里想着。
可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哄笑的声音，从小树林里突然钻出来的童五盯着夏菡，“原来怪物也会吃糖啊！你们说奇不奇怪啊？”原本应该早就回去了的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从树林里出来，看样子大概是又瞒着嬷嬷去抓鱼，掏鸟蛋之类了吧。
夏菡没有在意他们的话，甚至连停顿都没有停顿，收好袋子，就径直往修道院的方向走去。
如果你想要激怒你的敌人的话，无视他们是一种十分有效的方式，因为这会让自说自话的他们显得特别愚蠢。
所以夏菡的行为也成功激怒了领头的童五，他抓起地上的石头猛地向夏菡扔去，夏菡踉跄了一下，黑色的修女服上出现了白色的斑点。夏菡带着怒意回头瞪视着童五，可童五却满脸不在乎的样子，
“平时不是很会扮乖乖女的吗，怎么不继续了啊！你这怪物！”说着，又向夏菡扔了一块石头。旁边的可可看着还是有些不忍，拉住童五的衣角小声说着，“五哥，太过了吧，她好像没打算欺负我们吧。”
童五低头看向可可，“可可，你可别被她的外表所骗了，还记得你养的那只猫吗？它的死状有多惨你忘记了没，它可是你辛辛苦苦养大的啊，咱们怎么都要为它报仇吧。”
可可仿佛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原本停留在脸上的不忍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去所爱之物的愤怒。可可也学着童五，在地上捡石头扔夏菡，不过可可力气小，夏菡走得也比较远，所以扔在夏菡身上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力道了。可就是这样可可还是不断地朝夏菡扔着。
或许是两个人起的带头作用，周围的人也都开始找石头扔了起来，很快石头就像雨滴一样落在了夏菡的身上，好像他们扔的对象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个不知疼痛的人偶。
“住手啊。”夏菡低着头轻轻地说着，“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呢？”
“为什么？就是因为你是怪物啊！”
“就是就是，把我的猫猫还给我！”
“怪物滚出福利院！”
这群孩子都变得狂热了起来，自己感染着旁边的人，而旁边的人也在感染着他，就像一群真正的怪物。激烈的气氛会使人陷入疯狂，做出一些平时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可是这份热情很快就被一阵破风声打破了。
只见童五整个人被一只隐约可见的透明的手臂牢牢地卡着脖子顶在树干上，童五发出痛苦的呻吟。那些拿着石头的孩子们都吓坏了，石头纷纷掉落在了地上。
夏菡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你们都说我是怪物，那就不要来惹我啊！还是说你们觉得自己能够承受那份代价？”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树干上的童五在挣扎着喘息，满脸通红。看样子只要再被卡上一会儿，大概就活不了了吧。
夏菡冷冷地扫视了一眼，收回了手臂，童五顺势掉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夏菡不再看他们转身就走了，不过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你说的那只猫，我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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