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冲动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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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陆离星力涌动,唤出一把宝剑,大步往人影的方向走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高人,居然敢夜闯建章宫。

    景陆离刚拔出宝剑,建章宫的大门便被急急打开,“陛下,您不是回宫歇息了吗?快,保护陛下——”

    在曹州的大呼小叫中,景陆离失去了第一时间接近黑影的机会,而跌在地上的黑影也被曹州亲自压到了景陆离面前。

    看起来伤势颇重啊!

    黑影艰难的睁开眼,看见景陆离身上的冕服,轻轻松了口气。

    “救,救他,七人,一年。”

    黑影留下这几个字,手指直直指着西方,又指了指南方,便又晕了过去。弄的景陆离一头雾水,倒是身边伺候的郑公公突然开口,“这,这不是七十年前失踪的皇室供奉白苏吗,天啊,七十年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陛下,此人是皇室供奉的钻石卡师,在七十年前,在钻石卡师中也是顶级高手。”

    “七十年前的钻石卡师?这么说来,此人起码也该活了超过百岁了吧。”乔灵不得不吃惊,就算是她的时代,能活一百岁的也寥寥无几,何况这吴国可没有那么好的医疗条件。

    “准确来说,他已经一百四十多岁了。一个七十年前突然失踪的人,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突然如流光一般出现在皇宫,你猜,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是如何活下来的。他当时虽然形容狼狈,但看起来不过四十余岁。皇室御医给他检查过,身体生机极为旺盛,但近期受了重伤,御医只能尽力救治,但什么时候苏醒却不能保证。”

    七十年前,所有的钻石卡师突然失踪,时至今日,修为最高的便是黄金卡师,他因为和乔灵两次入塔山的缘故,刚刚突破为白金卡师,但离钻石卡师却还很遥远。

    景陆离敢保证,他是这位钻石卡师出现前,吴国唯一一位白金卡师,但钻石卡师的突然回归,让景陆离有了不好的猜测。

    “你说,他口中的‘救他,七人,一年’是什么意思?”景陆离期待的看着乔灵,也许她能帮他解开这个谜语。

    乔灵呵呵呵,“钻石卡师突然负伤回归,让你这个吴国陛下救人,那肯定这个人对吴国很重要,而这个七人有可能指的是需要七个人才能救他,而一年便是期限。至于他先指西方,后指南方,想必是说这七人要去西方和南方寻吧。”

    “对啊,”景陆离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乔灵,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啊,那他让我救的人是谁?而寻的这七人又有什么线索呢?”

    “我就随便说说好吧,你还当真了,你不是说要告诉我月神祭礼的事吗,这件事和月神祭礼有什么关系?”

    七十年前的钻石卡师突然出现,必然改变吴国格局,如果是一位昏聩的陛下,第一时间关心的必然是钻石卡师长生有道,但乔灵觉得吴国这位传说中神乎其神的陛下,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有时候还傻乎乎的,难道这才是军威难测的原因?因为不深沉,才要装深沉。

    当然,以乔灵认识的陛下,他年富力强,还不到思考长生的时候,但谁人不想不朽,人本能的繁衍后嗣,不是就想在世间留下存在过的痕迹吗?

    如果没有钻石卡师白苏的出现,他当然不会对长生有兴趣,但偏偏一百四十多岁的白苏回来了。

    “大概没关系吧,我今日本来去奉圣夫人府询问二十年前的事,没想到奉圣夫人却提到了一个奇怪的人,而且当年长山军军师也是消失在织锦镇附近,我怀疑这件事和突然出现的钻石卡师有关。”

    景陆离看乔灵的表情,便知道她没有听懂,“七十年前钻石卡师突然失踪,二十年前,唯一突破为钻石卡师的长山军军师乔景峰在织锦镇附近失踪。如果他们的失踪是因为同一个原因,而织锦镇恰好位处西方,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织锦镇便是突破口。只要知道了钻石卡师神秘失踪的原因,那这位供奉醒不醒来便不重要了。”长山军军师乔景峰是钻石卡师的秘密,只有皇家和乔家知道,而国师是钻石卡师的秘密,当年的人都知道。

    但他们,都死了。

    乔灵心中却很不平静,乔景峰,长山军以前的军师是叫这个名字吗?

    为什么她父亲的名字和长山军军师一模一样,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可织锦镇消失的乔景峰,张家村的乔景峰,有这么凑巧吗?

    可如果父亲真的是这位长山军前军师,那他便是扬州乔家的人,出身世家的父亲,如何会在张家村娶母亲这样一个普通女子,还有了他们姐弟三人?

    乔母和普通的农妇没有任何区别,高傲的父亲会喜欢这样一个女子吗?

    景陆离没有发现乔灵心神动荡,他也是第一次对一件事没有把握。

    如果把唯一的希望放在供奉白苏苏醒,告知一切上,那作为吴国陛下的他如何安心。

    七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吴国所有的卡师一夜之间失踪,却在今日突然现世,是只有他一人,还是都回来了。

    现在的吴国可没有一位钻石卡师,修为越到高处,差距越大。景陆离可不认为所有回来的钻石卡师都是无害的。

    七十年的时间,物是人非,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可他们甘心吗?

    当然,吴国有足够的军队,钻石卡师虽然力量强大,但也不敢不遵从国家的命令,怕就怕又是一场风波,徒自消耗吴国的国力。

    景陆离叹气,“我知道你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月神祭礼,但七十年前,凤家到吴国后,凤家先祖凤惊云可是教训了不少不识时务的钻石卡师,如果他们回来了,看到现在凤家家主不过黄金卡师的修为,你说,他们会不会报复凤家,而月神作为凤家至高之位唯二之一,会不会成为他们泄愤的对象?”

    如果成为钻石卡师,便会失踪,虽然他现在只是白金卡师,但以他的天赋成为钻石卡师不过是时间问题,此刻他也该考虑一二了。

    眼下此事也许并不紧迫,但多一分了解,便多一分主动,为了乔灵,为了吴国,他不得不谨慎。

    乔灵苦笑,什么时候她和凤家居然成了共生关系,她想借着月神祭礼探查凤家,凤家便迎来强敌,真不知是什么运气。

    乔灵突然明悟,“不对啊,说道七十年前,花奴说我们是第三届月神,而月神祭礼三十年举行一次,这时间怎么算都对不上啊!”

    景陆离没想到乔灵居然会突然关心这个,“第一届月神是凤家七十年前初至吴国,为表示诚意,直接让皇室宗女出任,不过那时候,只是让宗女掌握了治疗和延寿的能力,并没有赋予宗女和凤家族长平起平坐的身份。

    第二届月神是二十五年前,也就是第一届出任月神四十五年陨落后,才选出来的。是一位天选入降的少女,这届月神才有了和凤家族长分庭抗礼的身份。

    而这位少女短短二十五年而陨,世家不解其意,多方查探才知月神的治疗能力居然是以自身寿命为灯油,从此,世家态度暧昧,对月神之位多番掂量。”

    乔灵听着听着,觉得不对了,“那月神祭礼要求月神亲自杀掉非自身对应日神,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由月神本身承接因果,而不连累凤家吧。可上一届的月神不过天选入降,她如何能成为月神?”

    “因果,仙人重因果,皇室可不担心这个。当年普通人出身的少女之所以能坐上月神之位,都是一场阴差阳错。当初几位杀死日神之女,都一一或于日神同归于尽,或事后被日神属下亲人报复,这位月神候选没有杀一人,她的日神却是唯一幸运的活下来的人。之后,她当了月神,而日神被囚于深宫,月神死后,日神被诛。本该五年后开启的月神祭礼,因凤家家主凤蓝衣一人而提前开启。”

    在景陆离的解释下,乔灵才知凤蓝衣本不是凤家族长第一人选,因原少族长凤青衣叛族而出,才有了风蓝衣的继位。

    还有凤蓝衣和王显之,雍宁的旧年交情。

    乔灵这才知道了月神祭礼提前之事,怪不得上一世她没有参加月神祭礼,想必当时月神祭礼开启天选入降时,她已经不在吴国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放弃月神之位,那下一步我只需等待,无论是谁成功诛杀日神,都与我无关。毕竟我都不打算当月神了,自然是成绩越差越好。”乔灵的语气和话里的意思可完全相反,如果乔灵只是无辜被卷入月神祭礼,她自然可以在发现月神是一颗裹着蜜糖的砒霜时,急流勇退。

    可这是乔灵的人劫,人劫只可迎难而上,求得解脱,而不能因月神之位弊大于利,而自己选择放弃。

    换句话说,乔灵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渡过人劫的标准,是必须得到月神之位,还是只要主观意识上必须竭尽全力,便也算过了。

    如果不是有一句‘人力有穷尽’的说法,但现在乔灵第一反应便是成为月神,渡过人劫;失败则一切皆休。

    “乔灵,你一定要这么有攻击性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景陆离有点无奈,乔灵是他见过最坚强,最锋芒毕露的女子,不,她比大多是男子都优秀。

    可也是这份优秀,让她对吴国,对这个世界都心存戒心,可他给乔灵透露了这么多消息,还和乔灵一起进了两次塔山,这样都得不到乔灵的信任吗?

    乔灵嗤笑,“信任,如果你遇到一个陌生人,他见你的第一面就在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卡师的前提下,将卡师技能用在你身上,强迫你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赌命,然后你在这个过程中透支卡师技能,九死一生运气好的完成任务,对方从始至终叉着腰占便宜得了冒险的大好处。之后将一些消息以补偿的名义告知你,但目的却是为了第二次去赌命。

    等第二次赌命时,因为二人的契约对方保留了记忆,你却一无所知,对方为了捉弄你,看你的笑话,就骗你说你们有婚约,还占你便宜。好不容易第二次活着回来了,对方因月神祭礼成了日神牵机的对象,便毫不客气的要求你配合。

    最重要的是,对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他的真实身份。

    甄止戈,景陆离,如果我不是儒生乔灵,我是不是活该被你骗一辈子!”

    景陆离看着乔灵眼中浮现的水光,整个人都慌了,“不是的,乔灵,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只是……”我只是想和你纠缠不清,想和你在一起天长地久,命运相连,生死与共。

    这一刻,景陆离悟了,为什么他那么在乎乔灵,明明最讨厌聪明的女人,却愿意招惹乔灵,甚至在塔山理所应当的想为乔灵负责?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动心了!

    乔灵打断了景陆离的解释,“是了,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你只是习惯了所有人为你付出,你是谁,高高在上的陛下,所有人都该顺着你,都该为你的命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吴国的天下是你的,作为吴国人,付出一切都是应该的,像我这样的卡师,从始至终都不该存有半分怨怼之心,能为你而死,才是所有吴国卡师活着的意义——”

    乔灵一手挥开景陆离伸过来的胳膊,拿着手帕沾沾眼角,“好了,景陆离,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懂,我都懂,家天下嘛,有什么不能懂的。你说你们这些……算了,我乔灵既选择了做吴国的臣,那我请你按照臣的待遇待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景陆离作为吴国之主,这个道理该是明白的。

    景陆离嘴中充满了苦涩,原来在乔灵眼中,他一直在戏弄她啊,可事到如今,他如何解释,这一切都是他自食恶果。

    景陆离迫切想靠近乔灵,可最终不过是自作多情。乔灵从他的一举一动中,从未品尝出一丝情意。

    “我知道了,乔灵,无论是你儒生的身份,还是你在益州的功绩,我都不该怠慢,这和你是不是女子无关。”

    景陆离明明给出了承诺,但心中却一片荒凉,这算不算是在他和乔灵之间永远的关上了一道门,乔灵永远都不会明白,他多么渴望,渴望得到她的爱情。

    乔灵神色郑重,似乎对他的答案颇为满意,“那就好。”

    景陆离正想说些什么缓和他和乔灵的关系,包厢外面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景陆离的思路,“主公,季阿箬出了银楼,已经快过来了。”

    景陆离没有管曹州,他看着乔灵,期期艾艾的开口,“那,那你?”

    “我先走了,有事我会和你联系。”落月轩不安全,乔灵一直尽量避免在落月轩动用星力,自然更不敢进入锦官城了,不然完全没有必要和景陆离在现实中见面。

    乔灵叹了口气,还是太冲动了,她原本只是怀疑甄止戈和吴国陛下有关系,才出言诳他,没想到,她以为是对子,可对方却是王炸。

    后面的失态,就更不明智了。

    “以后,还是离这位陛下远些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小书却误会了,以为乔灵说这句话,指的是修为。“乔灵,也许月神之事尘埃落定后,你要加快进塔山的节奏,以突破钻石卡师为主要目的。”如果乔灵不是为了帮他寻找缺失的残页,将所有精力都放在突破修为上,哪怕只是多进几次塔山,现在的乔灵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白银对钻石,十死无生之局。

    “我知道了,小书。”

    阿箬身后的丫鬟抱着好几个匣子,看来这一趟,她收获颇丰。“乔灵,我已经买好了,我们快回去吧。”

    “好。”

    洛阳薄命楼总部。

    芳华在回益州前,鬼使神差的拐到了薄命楼,她看着面前的红色小楼,终于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红色小楼中,放的是薄命楼的命脉,《御秦六策》和《强赵九卷》。

    芳华走过一道道机关消息,穿过狭窄的地底巷道,终于得见光明。

    谁能想到,薄命楼的红色小楼底下,居然有一道通往世外桃源的暗道。

    芳华看着平静的湖面,道路边盛放的桃花,忍不住勾起唇角。

    她快步走到湖中小亭中,挪动亭中石桌上的奇异图案,只听见咔咔咔的声音,从石桌中间升起一个石匣,芳华拿出秘钥,放入石匣凹凸处,恰好严丝合缝。

    石桌陷入,又重新升起,石匣里已经有了两堆竹简和三本书册。

    竹简是旧物,而书册是命主后来誊抄之物。

    芳华颤抖着手,一步步伸向书册,却在拿到手的最后一刻,突然如被蛇咬了一样,猛的缩了回来。

    芳华捂着脸哭了,她一向坚强,当初习武时,被武师傅打断胳膊,也未哭出一声,没想到现在却……

    芳华神色复杂,看着石匣中的书册,终于猛地伸手,抽出了一册,转身就走。

    石匣在芳华身后慢慢下沉,芳华也借着穿过暗道的时间,稳定了情绪。

    半个时辰后,芳华出现在一座小院。

    “东西带来了吗?”一个男子背对着芳华,问道。

    芳华看着对方,神色惊喜中透着愧疚。

    “我,我只拿到一册,虽然命主信任我,但命主才是名正言顺的薄命楼之主,我的出身,让薄命楼的长老们都很不满意。”说道出身,芳华神色一暗,如果她是寒门出身,不,只要她是良家女,他一定会想办法娶她为妻吧。

    男子转过身,没想到居然是曹州。

    曹州神色温柔,“很好,我就知道芳华你心中有我,你拿到的是《御秦六策》,还是《强赵九卷》?”

    芳华被曹州一看,忍不住脸色发红,俏生生的将书册递出去,完全不见了刚才在湖中亭的犹豫和愧疚。

    曹州尽力稳住心中的激动,接过书册,翻看一看,“怎么是《寒潭赋》?”

    芳华雾蒙蒙的眼睛迷茫的看着曹州,下意识重复道:“《寒潭赋》?是祸水首领赵国父亲以死明志的《寒潭赋》?它怎么可能会被放入薄命楼至高绝密之处?”

    曹州失望的看着手中的《寒潭赋》,“说什么祸水首领赵国父亲以死明志的《寒潭赋》,你可知这祸水最后一任首领死于三百年前,而这《寒潭赋》的主人却在五百年前,就跳了寒潭。难道这世上有两个《寒潭赋》?时隔三百年,很多故事都以讹传讹,《寒潭赋》必然和祸水,和薄命楼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收藏有《寒潭赋》这篇章罢了。”

    “怎么可能?”芳华失声,她没有拿到《御秦六策》和《强赵九卷》也罢了,怎么拿到的《寒潭赋》和薄命楼还没有任何关系!“是命主,是命主亲口告诉我的,这《寒潭赋》的主人,便是祸水最后一任首领的父亲。如果这秘钥是真的,那命主又何必在过去的往事中撒谎?”

    曹州捏着《寒潭赋》“三百年前,秦国已经是确定了霸主的地位,而六国攻秦发生在五百年前,试问,如果无六国攻秦,如何会有劝天下有识之士阻止其不义之举的《寒潭赋》?历史记载的明明白白,难道还不能证明《寒潭赋》的存在,不过是薄命楼的疑兵之计?而且,薄命楼也成功了,你不是既没有拿到《御秦六策》,也没有拿到《强赵九卷》吗?”

    事到如今,芳华也不敢告诉曹州,其实这三卷书册原本是在一起的,如果《寒潭赋》真的和薄命楼无关,薄命楼为何要好好保存?

    芳华面色苍白,“那我回去继续寻找机会?”

    曹州叹气,“算了,你私自去了薄命楼的命脉所在,李清寒不是傻子,你回去就是送死,我会安排你暂时避避风头,等过段时间,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

    曹州靠近芳华,将她拥在怀中,芳华僵硬的身子软在了曹州怀里,为了曹州,她可以背叛命主,背叛薄命楼,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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