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只要握着她就好
从陈兰初的反应来看，兰陌应该就是此前苏夫人提起的那个女人。
只是，当初陈管家分明一再暗示这是陈家的禁忌，甚至不惜与苏家主母翻脸，为何今日却会主动提起？
桃花眸无声一弯，她看着站在门外灯火下脸色隐隐发白的陈管家，笑得几分凉薄。
“兰陌，是夭深深的母亲。”陈管家眸色沉沉，那里似是一种暮年不期的苍凉，让人触之不及。
这个人纵然把自己修剪得神鬼不分，但终究抵不住世故人心。
“陈叔，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说。”
陈兰初一手摩挲着夭深深的那一截指骨，那种玉的冷白之下，有一种握不住的烫手。
闻声，陈管家蓦地一僵。
“其实你不说我也清楚，无非就是怕我大逆不道，对不起陈家百年的门楣。”
“二少爷记得自己说的话，自然最好。”陈管家低眉说道，神色难辨。
“是吗？”
陈兰初眸光一寒，手下力道无声一紧。
他不想记住的话，总有人提醒。
陈管家只深深看他一眼，然后缓步走至赵琛身前，一手甚是云淡风轻地落在他的尾指。
“赵家的骨头一向软，不知到你这里，有没有硬一分。”
他眸色略沉，眉梢是一种上位者久经浮沉的淡然，反观赵琛，在尾指被他一手轻拈的时候，脸上一刹化作隐忍的白。
虽则只是一瞬间，但那种指骨无声化作齑粉的痛，让他一度有自炼狱深渊身受十八刑的错觉。
生死磨折，大概是如此。
他怎么也想不到，区区陈家的下人，敢对他出手。
只是，那种一手血腥却不改一色的手段，真的仅仅是一个下人吗？
“二少爷不能做的事，我不介意出手。”陈管家并不看此刻痛得一脸狰狞的赵琛，视线似是落在陈兰初身上，却又似穿过他，看到更远的过去。
“同样，我希望二少爷可以记住，当你不能为所欲为，克制是你唯一需要做的事。”
“人一旦放纵本心，失去的只会更多。”那话不知是说与陈兰初，还是他自己。
这一刻的陈管家，此间阑珊冷寂的光，映出一种夭深深那般的三生寂寥。
闻声，陈兰初极尽讽刺地冷声一笑，下一刻，蓦地发狠：“陈叔，你自己习惯失去，便要教我不去强求？”
“你以为你真的甘心？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从来不敢直视夭深深的眼睛？”
他一字一句，字字诛心，像钝刀剜下去那种嘶哑无声，却刻骨三分。
陈管家静默不语，但他晦暗不明的眸色，却有一刹冷凝。
“你给我说的几番话，有多少其实是在一遍遍说服你自己？”
“二少爷，你现在不清醒。”
“我是不清醒，但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谁。”陈兰初看着他一脸淡漠，像是诅咒一般说道：“如果当年不是你自以为清醒，今天我何至于如此。”
“每一个握刀的男人，都心安理得地松开了一个女人，这一点，陈管家大概最清楚吧。”
“二少爷年轻，自然不知道，有时候不得不信命，人若贪心，便容易一无所有。”陈管家似是叹息一般道：“人的两只手，一只手握刀，另一只手，要握住别人的刀。”
“可是老子偏偏不信命！”
不知是想到什么，他蓦地平静，眸间那山雨欲来的骇人之色一刹烟消云散，颤栗地吻上那一截冰凉的指骨，他如是哄着谁一般地细雨轻声：“我的手，只要握住她就好。”
“你握的刀，你所有的力气都拿来怎么放下。”
千渊婳一直不解，陈兰初与陈镜初为一门之子，为何他身上没有门阀之地里矜雅自持的水墨修养，如今才知，不过是他活得更为有血有肉。
陈镜初，大概是始终没有烟火气息。
她不曾见过这样不顾一切的陈兰初，也不曾见过这样暴虐不人的陈兰初。
却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陈兰初比任何时候都男人！
即使，他现在像个十夜封魔的鬼。
此间不知死寂多久，陈管家叹息更重：“即使，她的刀指向你，你还会握着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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