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四瞳雏鸡

    张启生斜躺在床上,我给他盖被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几乎一瞬间,他猛地把手缩了回去,同时嘴里低喃了一句:别碰我!声音很小,但我却听得很分明。

    平时我和张启生在做事情的时候,偶有发生肢体接触,他从未像今天这般抗拒我碰他的身体不对,他不是在抗拒碰他的身体,而且抗拒碰他手腕上的伤。这个伤口,对他而言,可能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我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外婆。

    我依稀外婆的大腿上,也有像张启生手臂上这样的伤口,足足七条,每一条都是她自己亲手执刀割下的。

    记得外婆临死前说过,她这辈子一共对不起七个人,大腿上的每一条伤口,就代表了一个因她做错事而丧命的人。因为外婆的疏忽,导致有人去世,外婆心里难过,便会在大腿上割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告诫自己下不为例,同时用伤口缅怀死者。

    张启生的这些伤口,是不是和外婆腿上伤口,有同样的含义?如果是,那么这些伤就被称之为悔恨伤,也是告诫伤!

    据张启生说,他做阴阳师已经二十多年,这些年他帮过不少人,但同时也害过人,这是阴阳术士、以及一切与阴灵打交道的职业的人的通病,比如我。

    当我们在处理一些阴阳诡事时,难免因为能力的不足,又或是委托人的刻意隐瞒,让我们在未了解事情真想之前,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从而做出伤害魂魄、或者他人的事情,就像之前我帮程兴纹身一样,因为我的不小心,将带着怨气的王晴的魂魄注入到了他的生死绣里,导致后来程兴丧心病狂。

    张启生在帮别人解诀鬼祟的时候,可能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每做错一件事,他就在自己手臂上割下一刀,以此为戒,告诫自己下不为例,也为伤害了别人而悔恨。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并不一定正确,只是看看张启生手臂上的两条伤痕,又看看不远处被纹上婴灵纹身的两枚鸡蛋,这种猜测越加清晰。今晚听到张启生说已经弄到两个婴灵,我已经有些疑惑,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上哪弄的两个未出生婴孩的魂灵?而且我到了幽蓝家后,被张启生告知两枚鸡蛋已经孵化了二十天,再过一天,它们即将变成小鸡。他是如何做到刚好在小鸡孵化前一天,同时找到两个婴灵的?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再看张启生,忽然觉得他特别的恐怖,为了解诀槐树的事情,为了救幽蓝母女,他极有可能做出恐怖的事情。只可惜那那两个未出生的孩子,在母亲体内被孕育了六个月,原本再有四个月,便能与父母见面,却因为张启生而永久地与父母分别。我不禁想:是不是所有的阴阳术士,都会为钱或是为别的什么,做出害人的事情?张启生是,那个姓何的道士也是。

    我原本想连夜离开幽蓝家,不想再管他们的事,但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两个婴灵,毕竟我把他们纹在了鸡蛋上,他们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依附在雏鸡身上,换句话说,是我把他们从‘人’变成了

    乌’。

    我想在它们解诀掉疰种之后,好好收回他们的魂体,请周婆婆替他们超度,希望他们能投一个更好的家庭,平平安安出生,健健康康长大,幸幸福福到老。在无比纠结中过了一夜,快到早上才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有两声小鸡仔的声音传来。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塑料箱里,两只鸡蛋都孵化成了小鸡,黄色的小绒毛,圆圆滚滚的,远远看着特别的可爱,可当我走近一看,发现它们的眼睛很奇怪。

    般的鸡都是一个瞳孔贯穿整个眼部,可这两只小鸡,每个眼睛里,竟然都有两颗瞳孔,而且眼睛也比一般小鸡的眼睛要大。

      双瞳雏鸡,我还是第一次见,我想这就是它们与普通小鸡不一样的地方。

      看到两只阴阳雏鸡,张启生笑得特别开心,甚至因为一时激动,抱着我对着我的脸上亲了一口。亲过之后,估计看到我表情不太好,他问我怎么回事,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我摇头,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

      张启生上来挽我的肩膀,皱着眉头骂我:“你个小瘪犊子, 怎么回事,这么难的阴阳维鸡都让我们给炼成了,你还摆着一张臭脸什么意思?难道能解决树痋,免去更多的生命丧生于此,是一件不值得高

      兴的事?

      说完后懒得理我,走到客厅里让幽蓝做一桌好菜,再准备一点好酒,庆祝一下,也犒劳一 下自己。

      我心里憋着一股怒气,听张启生这么一说,顿时没能忍住,一声低喝:“是不是在你眼里, 只有幽蓝母女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张启生一脸懵逼地回头看我,估计没弄懂什么意思,我也难得藏着掖着,直接把昨晚我的猜测说了出来。张启生听完后,脸顿时就绿了,脸上的笑容也随之不见。

      他的表情,完全应证了我的猜测我,我直接走上前去,问他为什么如此蛇蝎心肠,害两条人命?他这是在作孽,将来要下地狱的。

      张启生看看我,又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幽蓝,多余的解释没说,只说了一句: “对,这件事是我的错,那两个孩子的家人,我会尽量补偿。”说完低下头,一脸忏悔的表情。我真的很想骂他,但仔细想想,我又有什么资格骂他呢,自己曾经不也做过错事。

      最后我告诉张启生:“痋种的事情 ,我不会再管,你要做什么,怎么做,都不关我的事。”说完离开幽蓝家,走出门之前,我补充了一句:“解诀完痋种,别忘了把两个婴灵收起来交给我,我要请人帮他们超度。这一世他们死的冤枉,希望下一世投胎,别再遇到像你这样的道士。

      我不知道张启生如何想,反正走出门以后,我隐约听到幽蓝在和张启生说话,像是劝他别难过之类,我已经不想再理。

      离开幽蓝家,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在车上的时候,我给田玉打电话,但是她没接,发信息也没回,到家后没看到她人,拿钥匙打开她家们,也没看到她。我想她应该是在生我的气,于是不停给她发信息道歉,可整整一天她都没有回我,电话也不接。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原本以为回家能看到田玉在厨房做饭,然而我家和她家依然空空如也,我有些着急,想着要不要问问她朋友,却猛然发现,除了她叫田玉之外,我几乎不知道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她是哪里人,在哪上班,有些什么朋友等等,我一概不知。

      我忽然觉得很颓废,也很失败,相处了二十多天的女友,忽然间消失,我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晚上十点左右,依然没等到田玉回来。

      这段时间每天晚_上被她围着叽叽喳喳,她突然的不见,让整个屋子变得异常安静,我竟感觉很不习惯。我坐在沙发上一遍一遍给田玉发信息,却一条回信都没有,让我不禁怀疑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仔细一想,她之前住在幽蓝对面,每天从那么危险的榕树下经过,她没有一点事,还将榕树疸种的事情了解得那么清楚,她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姑娘,应该有自保的能力。

      我安慰自己,她肯定没事,只是因为和我赌气,不想见我才不接电话,不回讯息,也不回家。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来,我以为是田玉,想也没想地接起来,喊了一声‘小田’,没想到对方却是张启生,说他已经解诀了痋种的事情,并且将两个婴灵收集起来,让我现在过去拿。我原本不想去,因为害怕田玉这个时间回来,仔细一想,婴灵的事情更重要,于是便打车去了。

      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半左右,以往静悄悄的院子里,莫名地站着很多人,当中还有一辆救护车。我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小跑着过去,看到张启生被放在担架上,被抬上了救护车。

      他满身是血,有些右手手臂,整个衣袖血血浸湿,在他被抬上车的时候,隐约看到他身上还在滴血。

      我赶忙着跟上去,想看看张启生的伤势,却被救护人员拦住,说病人现在很虚弱,不宜见人,要见去医院,最后我只能看着张启生和幽蓝被救护车一起拖走,幽蓝是作为伤者陪护去的。救护车车开走后,院子里并没有即可恢复宁静,因为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没有离开。问我原本想直接打车跟着救护车去医院看张启生,但周围的议论声引起了我的好奇。

      正好我在人群当中看到了一位老奶奶,是前段时间张启生为其设置‘陀螺’的那个老人,于是走上前去,想问问刚才发生了什么情况。

      老奶奶年纪大,精神却出奇地好,她告诉我说,她晚上睡眠浅,夜里听到一阵轰隆声,她起床从窗户口往这里看,看到张启生和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在博弈。

      一开始张启生出于劣势,后来从盒子里拿出两个黄黄的小东西,一左一右咬着白衣女人的脚,女人发生一声痛苦的大叫声,接着身体变大、变高,脖子上很快长出十几颗脑袋,颗颗脑袋都长得是青面獠牙,异常恐怖。

      不过张启生并不怕怪物,一把铜钱剑刺在怪物的身上,怪物一阵哀嚎,随即倒地。

      听老太太说的黄黄的小东西,应该就是阴阳雏鸡,看来正如田玉所说,阴阳雏鸡的纯净正好可以破痋种的邪恶。

      不过听老奶奶讲事情,就跟听科幻故事一样,前半段还好,白衣女确实和我见过的一眼个,但后半段的什么十几颗脑袋,和什么青面獠牙,听得我一愣一愣。我问老奶奶,那个倒地的怪物呢?

      老奶奶似乎想了想,告诉我说怪物在倒地之后,身体慢慢缩小,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小球,跟一般足球差不多大小,不过是半透明的,看着里边像是白色气球里边装满了水一样。我又问奶奶,知不知道那个‘水球’去了哪?

      老奶奶摇头,说不清楚,可能被张启生带走了吧。

      我又问老奶奶,知不知道张启生怎么受伤的,她再次摇头,表示下楼的时候,他就受伤了。我原本还想和老奶奶聊聊,但是心里担心张启生,便打了辆车,去往人民医院。

      救护车是最近的人民医院派出来的,所以我猜测张启生被送去了那里,到医院一打听,得知张启生确实被送到了这里,不过现在正在十三楼的急救室急救。我连忙赶忙十三楼,刚走出电梯门,隐约听到一阵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竟是幽蓝的声音,像是刻意在压着嗓子说话,而且说话的声音很亲呢。

      幽蓝和什么人通话?  

      她不是说她除了女儿,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吗?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