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初入京城

    莺归匆匆找来见小姐衣衫单薄独立在船头神色忧伤忙把手上的披风笼在欣瑶身上埋怨道:“大冷的天船上风又大小姐身子弱可禁不起着了凉如何使得?二太太又该心疼了!”

    欣瑶回过神幽幽叹道:“长这么大头一次坐船总有些稀奇站一会就回去。”

    莺归上前帮小姐笼了笼披风笑道:“奴婢可从来没见过小姐还会有稀奇的东西那些个玉啊宝的小姐从小到大就没稀罕过。”

    欣瑶眼波流转娇嗔道:“你小姐我稀罕的东西可多了莺归丫头做的美食就是其中之一。”

    莺归不以为然“我这点子本事还不都是小姐教的?小姐外头天冷咱们先回舱里暖和暖和。船上的日子长着呢有的是时间稀罕。”

    蒋欣瑶来不及感伤便被莺归扶回了船舱。刚入船舱热茶、热点心已摆在案头。蒋欣瑶一口热茶下肚心下感叹这丫头如今越来越温厚贴心很有几分冬梅的品性!

    青山行不尽绿水去何长。

    欣瑶在接下来日子终于体会到了诗人崔颢当时写下这两句诗的感叹。强烈的时空感及两岸的美景一度让她兴奋不已。然再好的美景也抵不过一日复一日的相看。就如同貌美的女子刚娶回家时爱不释手日子长了看着也不过尔尔。

    人啊果然是最喜新厌旧的动物!

    欣瑶渐渐失了兴趣加之寒冬腊月越往北行天气越发寒冷。蒋欣瑶只愿闷在舱里看着闲书做做针线陪着两个弟弟说说笑笑。

    ……

    晃晃悠悠行了二十多天腊月二十六。船行至通州码头。一连几日侯在码头的蒋家仆人远远见自家的船只缓缓驶来忙派人快马加鞭通报给二老爷。

    落日时分蒋府二房一众人便到了正阳门里的蒋府。

    蒋宏生大开金柱正门迎母亲。妻子儿女入府。众人周车劳顿寒喧几句便由府中管事引着往各自院中安顿。

    京城蒋府坐北朝南占地颇大府邸建筑分东、中、西三路由多个小巧精致的四合院组成门庑深广各院仍沿袭苏州蒋府之名。

    老太太仍居归云堂正面五间上门。皆雕梁画栋。

    顾氏居东秋水院。蒋欣瑶蒋元航蒋元昊分居东路各个四合院。

    周姨娘居西路青山院蒋元航蒋欣珊。柳姨娘分居其中。

    后花园亭台楼榭廊回路转环山衔水曲径幽台别有一番洞天。

    风吹叶落寒月如雪。

    蒋欣瑶趁着月色打量着自个的院落。

    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耳房院中石子漫成甬路庭前栽着数枝桂树及芭蕉院墙爬满枯草黄藤牵藤引蔓隐于夜色中。

    蒋欣瑶不及细看。便进了卧房见帷帐锦被均焕然一新耐不住困扑倒在床……

    蒋宏生则亲扶老太太进房。侍候着老太太上了床便坐在床前把这几个月复仕后朝廷的动向及与侯府的走动一一告知老太太。

    老太太听罢沉吟不语。

    蒋宏生见老太太连日坐船脸色憔悴疲态尽现早早的退身离去。

    ……

    离过年只三天时间蒋府众人既要忙着收拾行李细软又要准备过年事宜个个累得筋疲力尽。

    顾氏顺理成章的接了管家大权安排调度人手忙得脚不沾地。

    大年三十二房诸人聚在老太太正房祭过祖先后吃了顿丰盛的年夜饭略说了会闲话便草草的散了去。

    蒋欣瑶回了院子便与李妈妈莺归淡月微云碧苔轻絮芳新梧桐几个丫头在大炕上安放一张花梨大圆炕桌团团而坐桌上置了酒席糕点主仆几个你来我往几杯酒下肚话便多了起来。

    此次进京蒋欣瑶索性把老太太安置在她院里的几个不安份的丫鬟找了借口留在苏州府。老太太当时正忙着与苏州府要好的几个世家饯别顾不上其它,等知晓此事时船已行出苏州府百里远。

    如今听风轩上上下下都是欣瑶的人这让李妈妈几个颇感轻松自在除夕夜打破主仆尊卑团团圆圆吃了顿年夜饭。

    宴毕欣瑶让李妈妈拿着事先预备下的红包分发给众人连带着洒扫的小丫头浆洗的婆子人人均有份。听风轩一时间欢声笑语皆大欢喜。

    欣瑶被那几个大丫头多灌了几杯水酒由着莺归搀扶到床上似醉非醉间听着外间的笑声沉沉睡去。

    ……

    秋水院里蒋宏生搂着刚刚欢愉过的妻子心满意足道:“盼星星盼月亮终是把你们盼来了。你都不知道只我一人在这大宅院里日子过得着实无味。身边便是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

    顾氏推了男人笑道:“我倒觉得二爷这半年来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往南边的书信也简省的很。老太太很是抱怨了几回。”

    “你哪里知道京城官场枝枝蔓蔓极为复杂我一个初来乍道的除了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外别无他法。即便这样还总觉得如履薄冰大有力不从心之感啊!”

    蒋宏生想着这半年来的日子心下颇有感触。

    “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在南边寻个肥差陪着你们闲闲度日。”

    顾氏玉手轻抚男人胸膛柔声劝慰道:“高官也罢厚禄也好都比不得一家人平和安康来的重要。便是你明日辞官隐居我也只随你的意。只是二爷志向高远满腹凌云岂是能闲闲度日之辈?有道是既来之则安之且先把这几年熬过去咱们再做打算。”

    蒋宏生一听这话就似整颗心都沐浴在阳光下暖到不行。权力这东西对男人的腐蚀就好比吸毒上瘾难以戒断。其实他也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

    夫妻俩说了些闲话歇下不谈。

    ……

    京城南边一座深宅大院内一妇人半倚在床头纤纤玉手接过儿子递来的汤药皱着眉饮了半盏递还给床前之人轻道:“阿远蒋府的人都安置好了?”

    灰衣年青人放下药碗坐在床沿道:“母亲二十六到的京城都安置下来了住在正阳门内宅子原是周氏的嫁妆修缮一新改名为蒋府。二哥几月前进京就到原先咱们住的小宅子里打听过我们。”

    妇人苦笑道:“蒋家二老爷倒是个和善之人你们同朝为官早晚会遇着见了面万不可失了长幼之礼。当年要不是他咱们母子二人早就是成孤魂野鬼了。”

    俊朗男子凑近轻道:“母亲我省得。他若认出我我便实情相告。那位如今病入膏肓太医院日夜守着不出一个月必定……”

    妇人眼眶含泪道:“阿远不可妄言当心祸从口出。你放心我的身子我心中有数这一天我等得。”

    男子面露悲色道:“母亲都是儿子无用。”

    “阿远咱们无根无依之人能活着已是老天保佑。无时不报时候未到看老天饶得了哪一个。母亲不求你大富大贵只盼着你早日成亲给徐家留个后。”

    俊朗男子轻咳一声道:“大仇未报儿子不想成家。母亲有件事一直没跟您说翠玉轩关了几年几个月前有了动静儿子着人打探过了张罗的人是全爷。”

    妇人大惊失色颤着声道:“是他……果真是他他怎么进京了?快说那铺子有了什么动静?”

    男子拉着妇人的手劝慰道:“母亲您先别急这事我也是前儿个刚刚听六皇子说起。当年父亲回老宅带了二哥的嫡亲女儿也就是府中四小姐蒋欣瑶时年六岁。不知为何父亲临终前把翠玉轩交给了她。如今翠玉轩已改名瑾珏阁在苏州府金陵府扬州府都有铺子生意极好。母亲我估摸着京城的老铺子怕不日就要开业。”

    妇人双手紧紧的抓住儿子哽咽道:“阿远你是说咱们的老铺子……”

    “母亲应该是的。江南离京城甚远又是那位的天下六皇子人手有限有些事也只打探了个大概。如今他们到了京城母亲你看咱们是不是……”

    妇人紧绷的心弦松懈下来擦了擦眼泪思虑道:“不必惊动他们远远看着即可。时机到了自会相见。请六皇子帮忙暗地里照看些。匹夫无罪怀壁有罪京城藏龙卧虎之地不得不防。”

    “母亲放心我已经同六皇子说过了。儿子只是好奇那四小姐小小年纪把父亲交待的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听说蒋全蒋福只听她行事。”男子清眸淡笑俊眉微蹙烛光下一张脸夺星月之华。

    “你父亲看中的人岂有不好的?这一辈子是我连累了他让他……若有机会我想见见那位四小姐你父亲在老宅那几年她最清楚不过。”妇人刚止住的眼泪复又落下。

    男子心中酸楚脸上却笑道:“母亲适当的时候我定会安排你与四小姐见上一面。上头那位忍了许久了只怕过不了一年半载就要动手。到时候咱们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妇人惨然一叹:“阿远母亲定会留着一口气看着他们遭报应。”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