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霸王冢

作品:《他从下面来

    “那你到底想说啥呢?”</p>

    秦新鹏干脆也站起了起来,幸亏整个屋子一多半人都围着老济,吵闹声掩盖了他俩的对话。</p>

    “这事我当时挺自责的,又怕别人不理解,还可能会误会,于是……于是谁当天都没说——那一晚我一宿没合眼,第二天一早,我……我故意从程嫂子门前经过,想听听程婆婆家有啥动静,过去的时候没听到啥动静,可当我回去时……”</p>

    秦新鹏被他啰里啰唆的样子弄得心烦,怼道:“是不是看到凤霞就站在大门口?”</p>

    老头浑身一个激灵:“对!对啊!她就穿着昨天的衣裳,还朝着我笑。”</p>

    “那不就到了?可能被水冲了出去,不过小孩身体轻,自己又爬了上来。”</p>

    老汉摇头如拨浪鼓:“不对!其实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于是就过去问她昨天怎么上来的……你猜她怎么回答?”</p>

    秦新鹏强行憋住怒气:“咋回答的?”</p>

    “她说不知道我说的什么。开始我以为她开玩笑,又问了几句,才发觉不对劲——她好像忘记了昨天掉进河里的事……我继续问——最后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了四个字‘多管闲事’。”</p>

    秦新鹏这才隐隐听出不对劲。</p>

    “这也太没礼貌了!”</p>

    老汉一口干掉杯中酒,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到了当年恐惧的回忆中。</p>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声音,以及她瞪我的眼神,让我觉得陌生和害怕——到现在一想起来,还是很害怕!”</p>

    秦新鹏似乎明白了老汉的意思,又一想,好像又不明白。</p>

    “回去后我大病了一场,三天没下炕,之后只要见到凤霞,肯定远远躲开——不过几年后,她就进城打工了,很少回村。”</p>

    后面的话秦新鹏不感兴趣,他直截了当地问老汉:“你到底怀疑什么?”</p>

    老汉抿了抿嘴,把头靠到了秦新鹏的脸前,声音压得很低,呼出强烈的酒气:“当时的环境我说不清楚,别说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就是老爷们,掉下去也够呛能活——我说得够明白了吧?”</p>

    他还是没有明说,但秦新鹏却听明白了,头皮就是一麻。</p>

    还想再问点啥,黑脸老汉就被那几个老头拉着到了隔壁桌子敬酒。</p>

    坐下后,秦新鹏把老汉说的事在脑中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蹊跷。</p>

    首先可以确定,黑脸老汉不是开玩笑——肯定是酒后吐真言。</p>

    如果老汉说的是真的,这事就有嚼头了。</p>

    村外那条河秦新鹏今天还注意过,虽然这时候已经过了雨季,可那河很深,上游在山里,一看水就很深,更别说雨季了。</p>

    河边都是石头,都是半加工过的石块,水边基本直上直下的,如果不小心跌进去,还真挺难往上爬。</p>

    假设一切和老汉说的一样,当时的程金金应该淹死在了水里,那第二天老汉看到程金金是谁?</p>

    细思极恐啊!</p>

    不管是什么,那肯定不是原来的程金金。</p>

    他又和车祸后,脑中多出的那段记忆联系起来,隐隐的觉得这一切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p>

    酒过三巡,酒过五味,整个村支部大院里尽是醉汉。</p>

    这时候老济才拍了一下秦新鹏的手腕:“走!”</p>

    “上哪?”</p>

    老济没说完,而是站起来,倒背着手出了院子。</p>

    谭疯子也紧跟着出了院子。</p>

    老济走的很快,任凭后面的秦新鹏怎么喊,他连头也不回,一口气跑到村后的山脚下才停下。</p>

    秦新鹏自认为身体还行,此时可此时已经是汗流浃背,可俩老头却心不狂跳,气不深喘。</p>

    “老济——”</p>

    秦新鹏彻底怒了,朝着老济的背影大吼。</p>

    老济没回头,而是再一次问秦新鹏:“你不觉得这座山很奇怪嘛?”</p>

    秦新鹏被他这话弄得愣了一下:“这山?这山到底怎么啦?”</p>

    再次望向村子后面的这座山。</p>

    还真的!</p>

    记得刚进村时,老济让他观察周围的环境时,他就注意到整座山四周围着一层雾气,而且这几天他注意过,这层雾气始终就没散过,此时也是云雾缭绕。</p>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奇怪——或者是之前老济说的这山的形状,像一口巨大的棺材。</p>

    仔细瞅瞅,的确像是大黑棺材。</p>

    这或许只是巧合吧!</p>

    山的形状那是自然形成的,应该没多大意义,至于雾气——有山的地方,应该就有雾,这属于自然现象。</p>

    肯定不是这么表面的事。</p>

    转念一想,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否则老济这样的高人也不会问到第三遍。</p>

    “你……你不会说的是山的形状和山里的雾吧?”</p>

    这时候老济才回过头:“你就不好奇,这两天我俩满山乱窜,在干啥?”</p>

    “不是找韩景涛儿子的尸体?”</p>

    老济和谭疯子都笑了。</p>

    “尸体无非是个臭皮囊,我俩费劲巴拉的找个臭皮囊干啥?”</p>

    嗯?</p>

    秦新鹏再一次被俩老头整懵了。</p>

    “那是进山干啥?”</p>

    “证明一件事!”</p>

    “啥事啊?”</p>

    “弄明白当年韩景涛的儿子是怎么死的!”</p>

    秦新鹏直接想开骂:“那不还是找他的尸体嘛!”</p>

    谭疯子摇摇头:“尸体也算是顺便找到的吧!”</p>

    这话里有话啊!</p>

    秦新鹏意识到这点,心里的怒火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心。</p>

    “那你们找到他儿子死因啦?”</p>

    其实秦新鹏和刘家村的街访们想的一样,韩景涛的儿子是当年被某些愤怒的村民打死的,然后弃尸荒野。</p>

    他这种情况,死了也没人找,所谓民不告官不究,要不是这次他爹翻了案,这可怜人的尸骨肯定会常埋山里。</p>

    谁知老济说的话让他一愣。</p>

    “原因很可怕——他俩是自杀!”</p>

    “自杀?怎么会是自杀呢!”这结果秦新鹏说什么也没想到。</p>

    “他想为父亲——也就是韩景涛报仇!”</p>

    这话秦新鹏就更听不懂了。</p>

    “自杀和为……为他爹报仇,这有啥关系?”</p>

    谭疯子接过话:“他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保持——当时他应该满脑子想得都是报仇,所以才出此下策!”</p>

    “不是……你俩越说我越糊涂了,自杀还能报仇?”看老济和谭疯子脸上表情,俩人不是开玩笑。</p>

    “祭山!”</p>

    “祭山?”</p>

    “对!一种十分古老的邪术。这两天我俩忙里慌张的,先后三次进山就是证明这事!”</p>

    “为了报仇,他用自己的命祭山?为……为他爹报仇?”</p>

    “这其实不是一座普通的山,而是坟!”</p>

    秦新鹏只觉得大脑里“轰隆”一下,思维一下子就乱了。</p>

    他下意识再次望了一眼那座山,云雾缭绕,像一口巨大无比的黑棺材,可谁有这么大能力,把坟修得和一座山一样大呢?</p>

    人?</p>

    神?</p>

    还是妖?</p>

    老济指着不远处的云雾缭绕:“其实这就是村子的秘密——刘家村原本是个守墓村,这里住着的都是守墓人,守护着这座山。”</p>

    这一刻秦新鹏心中的疑惑到达了顶点,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后才再次开口:“那……那这是谁的坟呢?”</p>

    没想到俩人几乎同时摇了摇头,老济解释:“当年师傅来过一次,看出这是片绝佳的风水宝地,在堪舆学上叫做‘霸王冢’,如果谁葬在这里,他的子孙后代必定成为人中龙凤。”</p>

    秦新鹏这才明白“这座山是个墓”的意思。</p>

    他也听过古代人尤其在乎墓地的选择,还扣了个好听的名字——“阴宅”。</p>

    古代的帝王将相在选择自己“阴宅”时,都是慎重再慎重,小心再小心,目的之一便护佑子孙后代继续自己家族的权力和富贵。</p>

    听俩老头的意思,大概是说这里是一处帝王墓穴。</p>

    秦新鹏还是觉得有些乱,继续问:“那这和韩景涛儿子自杀有啥关系?”</p>

    “小子!你不懂,但有个词你应该听过——风水轮流转。”老济指了指从山里留着的那条河,“在一定的条件下,风水宝地可能会成为风水煞地,与此同时,原本葬在这里的墓穴也会成为煞墓。”</p>

    “是这条河改变了这里的风水格局?那……那又会怎样?”</p>

    “对!当初这里应没有这条河——煞幕是一种很特别的墓穴,它会吸收方圆几百里内的好运气,全都转移到墓主人后代身上,墓主人后代会在短时间内宏远当头,人生开挂,同时这股煞气会有很大副作用,他会让墓主人的某个后代变成魔!”</p>

    秦新鹏只觉得像是在听神话故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p>

    老济顿了一下,继续说:“要阻止这事发生,就得用术法堵住古墓——也就是煞眼。当年师傅一看就看出被堵了二百多年的煞口又被人破坏了,并算到大劫出山。”</p>

    “既然早就知道,当年为啥不阻止啊!”</p>

    老济苦笑一声:“这是劫数,也就是注定好了的!所以我来了!”</p>

    一旁的谭疯子呵呵一笑,接茬道:“当年鲁大师也是这么对我说的,疯疯癫癫二十年,也是我的劫难!”</p>

    两秒钟后,秦新鹏才反应过来,头皮顿时就是一麻。</p>

    “你说……你说的是鲁大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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