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村里来了阎王爷
放羊老头视线转移到老济脸上：“你是阴阳先生？咋看着不像啊！”</p>
老济也不生气，慢腾腾地拿出包里的深褐色唐装和一把好像叫着拂尘的玩意，朝着放羊老头晃了晃：“等我工装在身，道器在手，就像了。”</p>
“老周家是出了事……”话只说了一半，他又看向秦新鹏，“你来我们村找什么鬼？哪来的鬼！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还还没完啦？”</p>
说着也不等我们俩回话，气呼呼地赶着羊朝着村外走去。</p>
看老头这态度，秦新鹏知道就是再追上问，也问不出啥。</p>
他又仔细一琢磨，老头的话挺奇怪，尤其是看到照片后的反应。秦新鹏心中断定，这老头要么是认识照片里的什么人，要么知道当年的案子。</p>
其实这很正常，看老头这年纪，怎么也有六七十岁，二十年前村里发生过啥大事，他肯定知道。</p>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对于父母的被害，之前他只是心里着急，并且不断打问刑警队的人案子的进展情况，事实证明，这样没啥用，早知道自己就私下里查了。</p>
刚才的事算是误打误撞吧，或许是个好苗头！</p>
秦新鹏脑中忽然冒出个想法：也许当年父母所在的这支专案组也来过这个村，甚至……甚至这张照片就是在刘家村拍的。</p>
“还走不走啊！”</p>
老济在一旁催促道。</p>
秦新鹏这才缓过身，瞪了他一眼：“刚才胡说啥，我……我可是派出所法证科的法医啊！”</p>
老济也没解释，笑着继续朝村子里走去。</p>
“看来这老道士精神真有点问题啊！”这么想着，秦新鹏忙跟了上去。</p>
这一刻，他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回去后，无论通过什么办法，一定要看看父母案子的卷宗，然后自己亲自调查。</p>
进村后先后碰到过五六个街坊，几个人都是刚开始很热情，可听说和上午来的刑警一伙儿，脸色立刻拉了下来。</p>
甚至眼神里透着敌意。</p>
不知道刘增富这位牛哄哄的大队长怎么招惹村民了。</p>
不过有个大妈还是告诉了他们村长家的位置。</p>
很顺利的找到村长家，一进门，就看到刘增富正愁眉苦脸地和一个中年瘦高个面对面坐着喝茶。</p>
“鹏啊！你不是说明天来？”</p>
看到秦新鹏，刘增富脸上露出诧异神情。</p>
“刘娜的丧礼不到十一点就结束了，我看着时间还早，主要是心里着急，这不就赶过来啦！”</p>
听着秦新鹏说话的同时，刘增富视线转移到了老济脸上。</p>
“这位是……”</p>
秦新鹏忙指了指老济，介绍说：“这位是刘娜丧礼的白事先生，也是个会捉鬼的道士，恰好来这村办点事。”</p>
秦新鹏这话刚说完，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瘦高个“嗯”了一声，咂舌道：“来我们村办啥事？办啥事？”</p>
老济嘿嘿一笑：“帮人捉鬼呗！”</p>
“啥人？不会是姓周的吧？”</p>
“咋不会啊！找我的人就姓周。”</p>
刘增富忙解释：“这位是刘家村的村长胡国锋，咱们的事还得多靠胡村长帮忙啊！”</p>
说完，竟然朝秦新鹏轻轻眨巴眨巴眼，意思秦新鹏当然也秒懂，于是赶紧凑了过去。</p>
“胡村长……”</p>
胡国峰十分爽快，摆了摆手，一声憨笑：“真的甭客气，你俩是市派出所的，协助你们工作是我们基层干部的责任。”</p>
赶紧客气地让秦新鹏和老济坐下，倒了两杯水后，胡村长冷哼一声，对老济说：“老周家可是俺们村的大财主啊！这几年伤天害理的事干了不少，这是遭报应喽！”</p>
老济嘿嘿一笑，端起水就喝，既不多问，也不解释。</p>
秦新鹏看气氛有点尴尬，赶紧换个话题：“胡……胡村长，刚才进村时，我打问程金金家的情况，那放羊老头突然就变了态度，进村后又问过几个街坊，好像不大欢迎我啊！”</p>
这话有点自嘲的意味。</p>
胡村长摇着头笑了笑。</p>
刘增富叹了口气：“兄弟啊！我正为这事愁着呢！”</p>
“这话咋说的？”</p>
“胡村长说的——刘家村的街坊们的确不欢迎咱兄弟，更不会配合咱们查案子。”</p>
胡村长又接过话茬：“凤霞娘俩可怜呐！”</p>
已经听放羊老头说过，凤霞是程金金的小名。</p>
“凤霞他爹叫程德民，这事已经有二十年了吧！为这事村里很多人到现在都感激他们一家，所以听你们是为她家事来，也就这态度了。”</p>
秦新鹏忍不住再次打岔：“程金金的父亲在二十年前死了？可……可这和我们有啥关系？再说我们来也算是帮他们呀！”</p>
“直接关系嘛！肯定和你们两位没有，不过和你们的身份职业多少有点！”</p>
“刑警？还是法医？”秦新鹏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p>
胡村长没回话，接着说：“当年的事其实村里人都不愿意提起，惨啊！那场大火烧死了十三个小孩，烧伤了二十几个，得民大哥就是为救小孩死于火中的。”</p>
“大火？意外还是……”</p>
胡村长摆摆手，示意秦新鹏不要打岔。</p>
“那年村里出了点事，先是来了十来个刑警吧！查了几天，结果没把村民们举报的人抓走，却抓了村里的另一个人，结果几天后，没被抓走的这人提着汽油桶烧了村里的小学，才导致那么孩子被烧死的……德民当时正在给孩子们上课。”</p>
原来程金金的父亲是村里的老师啊！</p>
“当年这事闹得动静很大，后来村里还闹起了鬼，好多人听见也看见了，连你们的人都请来了捉鬼先生！”说着胡村长看了老济一眼。</p>
老济不以为然，依旧低着头喝水，好像压根没有听。</p>
“那后来捉到鬼了？”</p>
胡村长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没人知道，当时我正在上大学——反正那捉鬼先生离开后，村里就肃静了。”</p>
“这案子挺复杂……放火的那人抓到了？”</p>
“抓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p>
秦新鹏正听得起劲，一旁的刘增富故意咳嗽了几声：“行了！陈年旧案咱今天就不提了，还是商量一下哑婆婆家的事吧！”</p>
“哑婆婆？怎么又出来了哑婆婆？”</p>
胡村长赶紧解释：“小兄弟来的晚，还不知道，凤霞——也就是程金金的娘就是哑婆婆，话还得从那次火灾说起……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程嫂子从那件事后就变得不会说话了。”</p>
秦新鹏忍不住叹息一声。</p>
谁知道一直在喝水的老济却忽然站了起来：“我得去干活啦！胡……胡村长是吧？能带个路？”</p>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胡村长和刘增富又是一愣。</p>
“奥！这样吧，让我儿子带你去。”</p>
“行啊！谁都行！”</p>
胡村长喊出自己儿子——一个十三四岁，看着愣头愣脑的小伙子。</p>
俩人出门后，刘增富小声问秦新鹏：“兄弟，这不会是个骗子吧？”</p>
“其实我也是今天上午在刘娜丧礼上认识的……不过应该有几把刷子。”</p>
刘增富似乎也没心思管老济的事，立刻转移了话题：“哑婆婆这个点应该回来了吧？”</p>
胡村长瞅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这才五点半，至少还得大半个小时吧！”</p>
俩人的对话秦新鹏听不懂，还是忍不住打断：“哑婆婆不在家？”</p>
胡村长解释说：“这些年程嫂子靠到镇上卖馄饨养活自己，虽然村里以及好多村民都想帮助她，可她愣是不干啊！村里送去的米面油，都是原封不动地扛回来，街坊们送的东西也一样。”</p>
“这是不想占别人便宜吧！”想到父母被害后，很多时候自己也有这种想法，他不禁感慨道。</p>
这话引起了胡村长的反对：“啥叫占便宜！要不是程哥，俺们村当年还不知道烧死多少小孩，那些活下来的小孩现在也都三十来岁——要我说，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应该一辈子给人家当儿女报答。”</p>
这话博得了刘增富和秦新鹏同时点头同意。</p>
“闺女的死，哑婆婆是不是还不知道啊？”</p>
胡村长叹息地点点头：“我也是昨天中午县里打电话来，才知道的，寻思了半天也不知道咋和她说。”</p>
秦新鹏又拿出一九九八年那张旧照片，双手递到胡村长面前：“胡村长，我还想打问点事，这照片上的人，你见过？”</p>
胡村长接过照片看了几眼，摇摇头：“没见过！看着这照片有些年头了……一九九八年……那时候我正上大学，因为学校距离远，心疼车费，所以只有寒假才回家。”</p>
言外之意是，并不太了解当年村里发生的事。</p>
正当秦新鹏有些失望时，胡村长又补了一句：“不过……不过这事可以问问老村长，我听说当年两批刑警队的人，都是他接待的。”</p>
这话让秦新鹏顿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p>
“那太好啦！老村长怎么称呼？应该还在村里住吧！”</p>
胡村长点点头：“姓周，你们就叫他周大叔吧！”</p>
正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急咧咧的呼喊声。</p>
“胡村长！胡村长！谭疯子又发疯啦！”</p>
还没等呼喊的人进屋，胡村长已经皱着眉头，摸了几下后脑勺站了起来。</p>
很快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小年轻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进门还是本能地瞅了秦新鹏和刘增富几眼，才开口：“谭疯子又在十字路口胡闹呐！吓哭了好几个小孩，孟强和小军非要揍他。”</p>
“这次又说出啥惊世预言？”胡村长苦笑着问。</p>
“一直嚷嚷一句话……说村里来了阎王爷，让大家赶紧烧纸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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