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同根生同仇敌忾同月枕愁眠

    南宋风烟路涉道无弹窗 “黄大人的人马,竟然可以毫无损伤地出得城门。快”

    撤离之夜,黄鹤去与小王爷沿江而行没有多久,兵马即被一群拦路者阻滞。话的黑色长袍,伫立路中央,应是人群之主,身后人马虽说数目还不到十人,却早已是陈力就列、剑拔弩张的姿态。他这句话、这个阵势,表明他早就在等黄鹤去的到来。

    这男人二十多岁年纪,样貌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面。英俊魁梧,且成熟老练,应是抗金联盟的一位领袖。

    黄鹤去知道他属于敌人“你回去告诉林阡,我虽然输了三路,可是,他要好好负责厉风行的损失了。”

    那男子环视四周,也冷冷地笑“原来你不是溃逃出城的。”他的冷笑,和黄鹤去自己的冷笑幅度一致。

    牐燶r\n

    月随即将亮泽铺在江面上,鬼节的圆月,不知为何竟蒙上了一层阴寒,令人心伤。江面上狂风不停地卷集,天气并不是很好。忽然天地外若有若无传来一阵箫声,不仔细听听不见。

    牐燶r\n

    “我不仅不是溃逃出城,而且还是得胜才出城。”黄鹤去暗自揣测着他到底是谁。

    “哥,林阡给我们的命令非溃逃者,击至溃逃”

    “好,石磐得令”眼前的魁梧男人严肃地盯着鹤去,适才传令的人跃至石磐身边,却不是莫非是谁

    黄鹤去陡然听见石磐两字,看见莫非的面孔,再联系起刚才他的一声“哥”,这才明白一切的荒诞,好一个林阡,竟然替他父子之间安排了这样的相遇石磐,现如今,据说也是天山派的继任掌门了,那么他带领的这几个,岂不是来自于高昌天山的绝顶高手

    黄鹤去不知该喜该恨,一刀瞬即出鞘,莫非手中的断絮剑仍是凌幽手里的那一只,该刺的也还是同一个人“奸贼,你跑不掉”

    鹤去麻木地笑“奸贼”他见了他的父亲,竟然称呼为奸贼

    莫非克制不住仇恨和冲动“我说过、谁是我父亲谁就得死在我的手上”

    就是这个父亲,害了母亲的一生,在瓜洲渡差点杀死自己,还残忍地杀害恩师白鹭飞就算自己骨子里流了一半他的血,也有另一半是恨他耻他的血长江下游的父子之战,终究要到上游来再演一遍

    莫非杀机太重,仇恨早将他断絮剑覆盖,异常激锐,却失去运用眼神术的淡定。

    不知有谁可以看见,黄鹤去眼中有了一丝犹豫,或者说惆怅他该怎样去应战尽管对方曾经是自己想利用的棋子,真正面对的时候,毕竟要留情,就算不是父子情,也总要有过去情爱记忆的牵连,何况,顾忌还不止莫非一个

    勉强接下数剑,绝漠刀一点都不凶狠。落败,直接呈现在比武过程的每一时每一式。好多场战争,毁便毁在情之一字

    疲累,吃力,却终究省悟,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是在往林阡的圈套里钻,莫非如此恨他,也便是说,凌幽恨他,这早已有了裂缝无法维系的骨肉情,他再在乎也没有用,他越看重,伤越重

    也不知是出于习惯还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莫非决杀一剑飞袭来的同时,黄鹤去袖中蓦然梅花锥离手而去,在执刀之手的伪装下,梅花锥极穿行半空直击莫非,莫非始料不及,即刻掣剑躲闪,瞬即正面石磐一剑紧上,接下黄鹤去这一刀,斜路里与此同时飞出一根金针,与梅花锥猛撞齐落,原来是吴越到了。

    吴越抽出佩剑与石磐双剑合璧,有些紧张地回看适才有些擦伤的莫非“你可有事”

    莫非按住肩头低声道“哥哥们也看见了,跟他没有什么情义好讲,他恼羞成怒的时候还是会下杀手”

    石磐略带失望地盯着黄鹤去,第一次迎接他的目光,黄鹤去的心不由得软化。

    身边的人大约都已经很清楚黄鹤去和眼前三敌的关系,多少都有猜忌与顾虑,黄鹤去在一阵尴尬中,察觉出小王爷眼神里的异样,随即狠心冷冷地回应“谁规定了儿子能杀父亲父亲却不能杀儿子你不仁我也不义就算是父子,也是敌我”

    “可是,正义一定战胜邪恶”石磐听他如此绝情,唯一的一点希望都已然丧失,断然不可能再与他有情。

    鹤去被他三人围在中央,虽在夜晚,光线却明亮得令他刺痛“你走这条路一定正义,别人走的路就是邪恶”鹤去轻轻笑,眼前三个儿子都有名有姓,有武功有实力,他作为父亲,却忽然有欣慰自豪的温暖。

    “哥哥们不必与他再废话杀了他”莫非仇恨最深即刻挑起战事,吴越想到石磊,一阵心酸,也提起武器刺上,石磐最后出剑,却威胁不小。

    许是凑巧,江面上传来的那箫声开始变了风格,原先的悠扬和微弱,在一刀战三剑的开端逐步高昂激越,箫声还在远处,曲调却融入战局,仿佛是参战的第四个武器。箫声入耳的时候,已经扰得黄鹤去烦躁。

    牐燶r\n

    介秋风策马至小王爷身旁“小王爷,需要增援黄大人么”

    小王爷冷观战局“不必,以黄鹤去的武功,二十招之内拿不下他们,便是没有尽力。”

    介秋风听出小王爷语中存在的疑惑,转头看阵前黄鹤去及其三子交锋,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觉得,黄大人是困兽之斗

    牐燶r\n

    天山剑深厚雄浑,石磐早已出神入化,想必日后定会将此派武功扬光大,断絮剑激越狠准,但莫非现如今还不够成熟,只懂泄不懂积淀,而吴越,他暗器第一,剑术稍逊,但在三人之中作战经验最足,也最像黄鹤去自己其实黄鹤去也明白,若是没有任何顾虑,二十招之内破局而出摆脱三个儿子的纠缠真的像小王爷所说,绰绰有余。绝漠刀、梅花锥再加上吸新,足可先杀一子,带军安全撤离,可是,能杀哪一个

    黄鹤去心魔当真被人狠狠揪住,连个策略,都下得如此优柔

    突地背后一寒,和吴越对招太久,竟忘记了背后的石磐

    黄鹤去始料不及,被他天山剑一剑刺中后背,当即血流如注,也恰好是第二十招,箫声在最尖锐的刹那间,声音全然消弭,黄鹤去和绝漠,真如这一曲般,被期待得胜,却曲终人败

    那一剑刺得太深,饶是黄鹤去都根本再无法直立,近处金人尽皆大惊失色,那小王爷冷冷一笑,极从战马上跃下,一剑挑开僵立原地的莫非,轻而易举地攻入这三子之围将重伤倒地的黄鹤去救出,莫非吴越二人齐齐来挡,却只见他二人剑剑相撞,小王爷早便救人离去

    那是黄鹤去重返宋国第一次受伤,也是这么多年来度狼狈倒在阵前。这一切,竟然是拜三个儿子所赐,几近昏迷的黄鹤去依赖小王爷所救,却真的不再无敌说什么“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这世上,倒是有儿子可以忍心杀父亲,父亲却杀不了儿子的

    昏死之前,又听得吴越这样的一句话,才明白对手的用意“非溃逃者,击至溃逃你们的主将命不久矣,还是准备好带着他尸体仓惶回去吧”

    军心有乱,那小王爷却不慌不忙,往后下令“黄大人受伤,还有我完颜君隐在,大家不必焦躁,也不要中了宋人的计,继续撤退,勿再管敌”

    小王爷转过头来,面朝吴越莫非石磐三人“我知道林阡在想什么,利用你们打伤鹤去,勾起他心魔让他惨败阵前,扰我军心,使不熟悉形势的人误解我们的出城不是得胜而是溃逃,可惜得很,你们打伤黄鹤去一个又有什么用,他军心再乱,我金将仍比你大宋强”

    石磐面色一变,吴越沉着应对“等候与小王爷再战”

    牐燶r\n

    不多时,箫声回归平和,几乎再没有起伏。

    “小王爷真的一眼洞悉了我们联手的本意”石磐擦干了剑上属于父亲的鲜血,不知黄鹤去的伤口,何时才能缝合

    “可惜得很,他出了这个圈套,却入了另外一个圈套。”莫非摇头笑。

    吴越蹙眉“为什么你最后漏了破绽被小王爷破了我们三人围攻将黄鹤去救走为什么还阻止我去拦他”

    莫非往回路走“林阡对我吩咐的时候哥哥正和李帮主攻战冷冰冰所以不知道,林阡是让我故意在小王爷面前表现出破绽。”

    吴越石磐皆一愣,石磐领悟道“林阡的这一计,太绝了”

    吴越眉头紧锁“你是说,离间小王爷和黄鹤去”

    莫非点点头“黄鹤去被我们二十招内打败,可是我们却被他小王爷一招破解,小王爷其实本来就怀疑黄鹤去的忠心程度,现在他心里,怕是认定了黄鹤去不仅没有尽全力、手下留情了,还要怀疑怀疑这个人的可信度。一个是地地道道的金国小王爷,一个是降金的宋人,最适合离间”

    吴越边走边将剑回鞘,理解道“兵力上,让陈铸和完颜猛烈以矛攻盾,现在权力上,却让黄鹤去和小王爷以矛攻盾。”

    “是啊,林阡最想达到的效果,是既让黄鹤去的平局变成惨败,也分化这两个主将。”莫非转头向吴越说,看见石磐微笑点头,可是吴越却未展眉,莫非纳闷地问“哥怎么一直愁眉不展”

    吴越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觉得,胜南越来越大手笔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莫非一愣“并没有什么啊,我认识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应该是这样一个人,没怎么变啊。把每个敌人的死都抓牢了应用,不是一件好事吗”

    “虽是好事,却觉得有点不习惯。”吴越露出微笑,“只是不习惯而已。”

    牐燶r\n

    一路颠簸,直向城门口接最后一位敌人陈铸出城。

    马车中的吟儿,一直在猜测胜南的用意,灵光一闪,想起了路政的解说,哦了一声回过头来看胜南“我明白啦胜南你是安排了莫非几兄弟去收拾黄鹤去对不对”

    胜南看她一语即中,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路老前辈那天和我们介绍这几个金将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完颜君隐官职最大,可是,他却是黄鹤去的一个手下。”吟儿在他面前,终于自信地把想法说出来“这么矛盾的一个关系,最值得离间。”

    胜南笑着点点头“盟主很厉害,一语中的。”

    “那真的多亏了莫非、石磐和吴当家啊,特别是吴当家,要兼顾两战”吟儿掐指算,“这次最要归功的就是他们兄弟,还有陵儿天哥,还有二大爷,还有”她说了一路,俨然是盟主的口气,开始论功行赏了。

    “对了,还有短刀谷他们的后援来得真叫及时啊,正巧他们后援来了,加了小王爷的撤离”吟儿兴奋地说。

    “哪里有什么后援啊,短刀谷后援路上遇到了阻滞,没有来得及时。”

    “咦那我们的后援是谁”

    “今天是鬼节,有群要维护民众秩序的官军,看见有人扰民,还有人破坏房屋,他们当然要来察看究竟。我们的后援,就是一群到处巡逻的官军啊”胜南告诉她,“侵略别人领地的金人们,他们四周围都是敌人。他们就像棋盘上七零八落的棋子,不仅不同颜色的棋子是敌人,连棋盘都不安妥不值得信任。”

    “又用棋来说教了,好奇怪啊,其实你不仅棋艺烂,棋品也臭,总喜欢耍赖”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耍赖过”胜南气道。

    “还否认要趁我不注意握着我的手替我胡乱下个地方,幸好我反应快”

    胜南笑道“你跟我下棋,就得遵从我的规则。我已经想好了,假如下次我的棋再被你围攻,我就拿只笔,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把你的棋色染黑。哈哈,这样一来,整块棋盘你输得一干二净”

    “你你不同你说了”吟儿无话可说,气得不理他,继续看窗外,是啊,其实现在,自己已经输给他了啊可是,输给他,却能赢全局。

    吟儿转过头去再看他,心情很复杂,她知道,她是盟主,他却是掌握棋局关键的人,就怕哪一天敌人用这个矛盾的关系来离间她和胜南,那真是闹笑话了,要知道,自己一点都不在意他凌驾盟主之上的呀

    吟儿邪恶心又起,趁马车里光线不是特别足,悄悄地去探他的手,去握这只手,这只攥着她的手帮她下棋乱局的手,这只把敌人所有棋子都夺来的手,这只该死的那么暖和那么安全的手

    胜南被她一触碰立即跳起“蛇”反手即刻来捏她偷袭的手骨,吟儿惊叫一声手已被他擒住,又羞又怕惊疑不定,一时编造不出任何谎话,马车一颠簸,两人差点撞在一块。

    “你你你”胜南把她放了按在座位上,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也在口吃。

    “我我我想找东西的,只是碰到了你的手,是你的手吧”吟儿装傻。

    “又是你的手还是那么冷”胜南哦了一声,“我以为是蛇,凉丝丝,还滑腻腻”他突然止住,没再说下去。

    吟儿满面通红,虽然他没有正面说什么,可是她感觉得出,他和她刚才的一切都很不对劲,很尴尬。心跳得很快,脸早就烧着了。

    胜南几乎要拍自己一巴掌我到底怎么了,那么语无伦次的,不分场合的话,怎么可以对吟儿说话说回来,她的手还是那么冷,看来自信心还是得加强打定主意,让她也进入棋局战胜一次。

    :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