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谢湛急忙地跳下房梁, 一步一步极慢地向谢锦宁蹭去, 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气馁地低着头,伸手可怜兮兮小心翼翼地去扯谢锦宁的衣袖, 嘴里嚅嗫着“阿阿宁”

    垂头丧气惴惴不安地偷眼去瞄谢锦宁脸上的表情。

    谢锦宁嘴角含笑看着他, 脸上的表情如沐春风。

    “怎么不在上面多坐一会儿都上房了,要不要揭个瓦试试”谢锦宁含着笑, 手却不动声色地扯回了拽在谢湛手里的衣袖。

    谢湛手中一空,顿时心里一抖,头垂得更低了, 双眼盯着鞋尖,抖着嗓子小声道

    “不不了。”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见。”谢锦宁仍是含着笑。

    “阿宁, 我做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谢湛大声颤巍巍地说。

    “抬起头”谢锦宁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谢湛抬头, 却眼珠子左右飘忽, 不敢去看谢锦宁脸上的表情, 他怕看到谢锦宁脸上的失望。

    “说说看, 错在哪里”

    “我不应该不听阿宁的话,我应该认真读书的。”谢湛懊恼地回答。

    “可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实在难受得紧, 那些书, 那些字, 我一个都看不进去, 看到夫子,我就头疼得很,我知道我让阿宁失望了,阿宁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以后一定认真地看书,哪怕是再看不进去,再难受,我也看,我再不会和夫子过不去啦”

    良久,却不见谢锦宁答话。

    谢湛急得直搓手,却不敢再扯谢锦宁衣袖,只得用眼角余光偷眼去瞄谢锦宁脸上的表情。

    却只见谢锦宁很认真地怔怔地看着他。

    “阿宁,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让你失望了,你不要生气”谢湛急了,直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却听谢锦宁叹息一声,目光,也渐转柔和,如同窗外柔软的阳光般温暖。

    谢湛仍是惴惴不安地看着谢锦宁。

    “难受就不要看了,以后,都不用看这些书了。”谢锦宁忽然截过谢湛手中的书,扔在了书桌上,牵着谢湛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走了出去。细碎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脸上,心上,氤氲出别样的柔软和温暖。

    谢锦宁抬手挡住眼睛上方的阳光,心,如同这灿烂的阳光一样,忽然通透起来。

    阿湛本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他有一颗赤子之心,心思比任何人都要纯澈。

    喜欢武道,于是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练武上;认定了她,于是从小到大眼里便只有她,所有的在意都集中在了她身上,见不得她有一点点不高兴。

    她开心,他便开心,她难过,他就愀然不乐。

    因为太过纯粹,所有他不通人情世故,无论怎么教都教不熟。

    可这样的阿湛,为什么还要强求更多呢

    谢锦宁心想,即便他什么都不懂,又有什么要紧就让自己来替他清扫他周边的尘埃,剔除那些居心叵测的算计,给他一片干净的天地,供他栖息吧。

    “阿宁,我的练气篇刚有小成,阿宁你要不要看一看”在经过花园中的剑台时,谢湛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谢锦宁。

    他最喜欢的两样,阿宁排第一,练武排第二。每次当他在武道上有了进步之时,都特别希望谢锦宁能看到。

    谢锦宁抬手,谢湛赶紧低下头,凑在谢锦宁手边。

    谢锦宁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摸他的头,但他已经长得太高,目测一米九以上,如果不低下头,一米六几的谢锦宁已经够不到他的头顶了。

    谢锦宁心中一暖,摸了摸谢湛毛茸茸的头发,道“好。”

    谢湛眼睛一下子亮得像夜空中的星星,也不走台阶,抱着谢锦宁的手臂,纵身一跃便上了剑台。

    原本已经半步跨上了台阶,却突然被一下子扯上剑台的谢锦宁“”习惯了就好。

    剑台底下,有一棵桃树,长得很高,已经高过了剑台,此刻正是结果子的时候,满树水灵灵的桃子,甚是诱人。

    “阿宁你看。”谢湛指着头顶一颗鲜红饱满的桃子。

    轻轻一弹手指,谢锦宁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波动了一下。

    “啪”的一声,那颗桃子从树上坠下,落入谢湛手中。

    谢锦宁倒吸了一口凉气,传说中的隔空伤人六脉神剑

    阿湛真的是在脱离科学的路上一路狂奔越来越远了。

    这时,阿雀从花园的另一头,匆匆走过来,来到剑台下,对谢锦宁道“郡主,云间城传来急报,那边运送过来的三十万将士的冬衣,一百万担军粮,百万两军饷以及大批军械,在运送途中,被大股来路不明的劫匪劫走了。”

    “什么”谢锦宁蹙眉,和谢湛说了声,便匆匆走下剑台,问阿雀具体情况。

    这批军资,是谢锦宁的封地云间城等地一年的产出,外加云间城首富苏家代云间城定南王府贸易经营所得,最终交给云间城林、苏、叶、沈四大世家一起互相监督着置办的;另外,朝廷户部下拨的一部分军需物资也在其中。

    负责运送这批军需物资的,则是由沈英小将军统领的云间城定南王府三千府兵,以及朝廷兵部下派的监军带着的一千人马。

    四千人马运送的物资,怎会有失

    “具体是什么情况”谢锦宁一边问,一边和阿雀一起往处理公务的书房走去。

    谢湛也好奇地跟在了后面。

    “回郡主,我们的人是在淮江之上遇到伏击陷阱。”阿雀道。

    “那群劫匪好像提前知道我们的人要经过那里,这个时节,江面上每天本来就有很多当地渔民打渔,所以,哪怕这次负责运送的沈英小将军觉得江面上的渔船有点多,也没有太过警觉,那些乌蓬船都离有点远,再加上江上起雾,看不清船舱里都有什么。”

    “当我们的运输船行到江心时,江面上却忽然天降大火,从四面八方烧向我们的几十艘船,众人都受到了惊吓,想不清楚这火是怎么在江面上烧起来的,只以为是老天爷发怒,不让我们过江,仓促之间来不及反应,场面有些混乱。”

    “被诡异的大火困在江心,众人十分惊惶,尤其是朝廷的一千人马,几乎自乱阵脚。但我们的三千府兵毕竟训练有素,大家在沈小将军的指挥下开始灭火,并且点燃随身携带的烟火信号求援。”

    “这时,那些原本离得远远的渔船,突然从四面八方围过来,那些看不清东西的乌篷船里,冒出一大片乌压压的人,他们手持强弩利箭,隔着大火朝我们射过来”

    “在诡异大火和敌人强弩利箭的双重围攻下,沈小将军他们很快就撑不住了,被那群匪徒抢走了二十几艘船。他们趁乱甩出许多带着铁钩子的铁索,铁钩套在我们的船只上,就这么把我们的船只连带军需物资拉走了。”

    “要不是沈小将军求援信号放得及时,附近我们的王府驻军很快驰援,从江岸边射箭支援,沈小将军他们很可能全军覆没。”

    “驰援的驻军提前没有准备船只,只能从岸上射箭支援,最终还是被那群劫匪从江上逃掉,但是有十几个劫匪,被沈小将军他们生擒,这其中有劫匪的二当家。”

    谢锦宁听着阿雀的叙说,若有所思。

    “劫匪之中,有擅用谋略的厉害人物。”

    “在着火之前,可发现什么江面上有不对劲的地方”谢锦宁问。

    阿雀皱眉想了想,道“沈小将军说,着火之前,江上水很脏,居然都发黑了,还做味道。”

    谢锦宁问“是不是一种刺鼻的腥臭味当时江面上是不是像是浮着一层棕黑色的黏糊糊的油”

    阿雀点头道“沈小将军确实说了那味道刺鼻腥臭,江面上好像浮着一层黑油。”又道,“江面起火,这么诡异的事情,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难道那群匪徒真有鬼神相助”

    谢锦宁摇了摇头“哪里是什么鬼神,他们提前在江心倒了大量石油,江面才烧了起来。”

    “石油”

    “就是沈小将军在江面上看到的那种深褐色的、黏糊糊的、味道刺鼻的东西,可以在江面上燃烧。”

    阿雀讶异“居然是这样。”很是佩服地看着谢锦宁,“郡主真是见多识广。”

    谢锦宁失笑着摇了摇头,作为一个现代的穿越人士,岂能连石油都猜不出来,不过这些不必和阿雀解释。

    “他们能提前布置石油在水面上,时间和地点把握得这么精准,除了有厉害人物出谋划策之外,云间城之中,必定有他们的内应。”

    “而且,这么大批量的军需物资,他们劫走之后,都运到哪里去了”

    “在物资被劫之后,王府驻军以最快的时间封锁了淮江的下游,淮江两岸的两座城池,以及各个要道。”

    “但在这么严密的封锁下,这批物资居然仍然消失无踪。”阿雀道。

    “准备车马,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回云间城,那批物资,也许还能找回来。”谢锦宁道。

    “云间城的魑魅魍魉,也该露出原形了。”

    “是。”阿雀忙去命人备车。

    谢湛忙在后面叫到“阿宁,我也去我也去”

    大夏皇都,射鹿城。

    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人流都奔一个地方而去。

    有人问“大家都挤在无双阁附近的街道上做什么”

    那人不耐烦道“这你都不知道今天是无双公子莅临无双阁的日子哎,一会儿他的马车会从这里经过。”

    “每月十五,无双公子坐镇无双阁,接受有缘之人问计,每次为睹无双公子容颜,射鹿城几乎倾城出动。”旁边有人接话道。

    问话的人张大了嘴。

    “无双公子是男的吧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这话一出,立即引了众怒。

    “敢说无双公子没什么好看的,你眼睛瞎了吗”

    “眼睛没瞎,估计是心瞎了”

    “不懂得欣赏美的人,滚滚滚,别在这里占位置”

    被众人嘴炮怒轰,这人也生气了,正准备骂回去,这时,有人喊“无双公子来了。”

    “啊啊啊”

    “我的公子”

    “啊,公子今天骑的马,没有坐马车”

    “啊啊啊公子骑马的动作也是这么帅”

    现场的气氛立时沸腾起来,再也没人理会他。

    那人觉得这些人都疯魔了。

    然而,他转过头,看到不远处那个骑马的身影,一下子张大了嘴,觉得自己也要疯魔了。

    视线之内是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马背上坐着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男人,见到的人都会忍不住赞一声,好漂亮的马。

    马匹此时已经到了无双阁门口。

    一截雪白的衣袖,从黑斗篷中探出,动作优雅地一拉缰绳,马声嘶鸣,扬起前蹄又落下。

    黑色斗篷男子轻巧跃下马背,闲庭摘花般优雅从容地将头上的斗篷揭下。

    那人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周围一片抽气声。

    世间最明丽的色彩,最动人的美景,最绚丽的画,也比不上这个男子来得耀眼。

    他大约只有十六七岁上下,身形修长秀颀,笔直如剑,一身雪白的云锦长袍如皓月流光,映得肌肤白皙如冰雪,如墨缎般柔滑的长发一半被玉环束着,一半披拂而下,金冠玉带,通身气韵端的是贵不可言。

    他的双眸极黑,像一潭幽深的水,静静的凝视着你的时候,你简直无法呼吸。

    宛如从遗世的名画中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这般的高贵,清俊,冷漠,优雅,完美,毫无瑕疵

    这是一种超越性别的美,这世间的美人和他一比,简直就成了瓦砾对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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