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回天无力
一日下午，梅清浅做了点心给陆月白送过来。
“姐姐，这都是妹妹亲手做的，请尝尝。”
陆月白看着她亲手将点心于桌面上摆好，心想着今日的寻访定是有话要说。
于是陆月白点点头：“辛苦你了。对了芷兰，茶水沉了，你去新沏一壶。”
果然，梅清浅回头看了看离去的芷兰，趁着她去泡茶的功夫。便凑到陆月白颈边，轻声道：“姐姐，妹妹有重要之事要和姐姐私下商量。不知明晚戊时三刻，姐姐可否屏退左右？妹妹不想让常来这的消息落到陛下耳中，以免招致误会……”
陆月白思量了片刻：“也可。这段时间陛新登基有太多政务要忙，所以也不怎么在我这过夜。明晚戊时三刻，你尽管来好了。”
梅清浅道：“那有劳姐姐。”
第二日的戊时三刻，梅清浅果然来了。陆月白早就屏退了左右，整个寝宫冷冷清清。
梅清浅进来的时候，披着一件深色的斗篷。在暗夜中远远望去，有那斗篷的遮掩，简直不辨形容。
见到陆月白，梅清浅将斗篷帽子摘下，唤了声姐姐。
陆月白道：“你来啦！”
梅清浅四下张望一阵：“怎么样姐姐，你宫中现在没其他人了吧？”
陆月白点点头：“没有了，我将他们都支出去了。你有什么话便快说吧。”
梅清浅问：“姐姐可想出计策了？”
陆月白道：“还没，倘若你执意不想让陛下知道。那必须做的密不透风才是。”
梅清浅低头想了想：“妹妹今日带来一样东西。或许对我们的计划有帮助，所以想给姐姐看看。”
陆月白讶然：“什么东西？”
“姐姐，你看。”
只见梅清浅扬了扬嘴唇，从袖中摸出一支极其小巧的短笛。那短笛的身段竟是用翡翠琢磨而成，节结分明，像是绿竹一般。
“这是什么？”抱着好奇心，陆月白毫无戒备。只是她话未说完，一股湿雾便直击喉头。顿时，陆月白感到胸口一阵麻痹。
陆月白惊愕不已，待抬首对上梅清浅的眼睛，却见她笑容怪异。
陆月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捂着胸口质问道：“你……你做了什么？”
见陆月白踉跄着步伐要扑上来，梅清浅退后了两步，不紧不慢地笑道：“姐姐，这是来自西域的蛊毒，若谁吃了它便必死无疑。而解药之前就已经被陛下吃完了。”
顷刻间，陆月白只觉得内里情绪翻江倒海。愤怒为风，仇恨为浪，闪电雷鸣，汹涌交织。而前世的记忆画面也变得亦真亦幻，与现世错乱交替。她看着眼前的梅清浅正缓缓地，毫无忌惮地向自己吐露着阴谋。如同前世在冷宫里，那个咄咄逼人的梅妃。
可是陆月白已是面色发青，浑身僵硬。她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想要反抗，却再无余力。
意识渐渐沉沦，陆月白感到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最后的一幕，终止在梅清浅一句话下。
“姐姐，若你不死，我永远也成不了皇后。”
清晨，宫娥给陆月白打水洗漱。谁知一进门，手中的脸盆便咣当一下摔在了地上。
“娘娘！”她们上前一看，只见陆月白已是唇色煞白，身体僵硬。伸手一摸，更是毫无余温的冰冷。
已与死人无异。
她们失声惊叫：“不好了，娘娘出事了！娘娘出事了！”
短短几刻，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泽宫。
刘珩如石头般僵化了。他的头脑一片空白，用尽余力地嘶吼着：“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通禀之人用颤颤巍巍的声音重复了好几遍：“回……回陛下，娘娘昨夜在宫里中毒，似乎……似乎有些危险。”
刘珩蓦地从龙椅上站起来，眼底已没了位列朝堂的群臣。他心无旁骛地一头冲向陆月白居住的仙鸾殿。
朝中的柳氏官员此刻悄悄地问了句梅卿儒：“梅尚书可听清方才的通禀之言了？倘若下官没听错，应当是准皇后陆月白，出事了？”
梅卿儒闻言愕然地看着他。
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被召进了仙鸾殿。
言语间，刘珩似方寸已乱。他指着底下齐齐下跪的太医大声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要帮朕把皇后救回来。否则朕诛你们九族！”
只见众太医面露难色，床榻上的陆月白本就与死人无异。别说是他们，哪怕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更何况刚才诊断的种种迹象表明，陆月白已无生还希望。
他们集体请罪：“臣等无用，还请陛下息怒！”
刘珩只觉得心底凉透，他绝望地看着他们：“你们……你们……不，朕不相信。”刘珩忽然回过身去，死死地握住陆月白冰冷的手。他变得声色温柔，目光坚定：“小白，小白，我们好不容易一起重生的。朕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步，你不会死的对不对？好，陆月白，朕知道你爱装死。朕就在这等着你醒来，朕要看看你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
陆月白纹丝不动，她静止的生命像是不再会掀起波澜。
这时，殿外来了一群人。里头有诸位公主，皇亲国戚。最后进来的，是梅清浅。
长泽长乐长茵三位公主领头下跪：“皇兄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还望皇兄保重龙体！”
梅清浅只跪在一侧默默哭泣。看上去，她的伤心仿佛最是真心实意。
刘珩没有回应。半晌之后，他方深沉且确信地言道：“朕无哀，你们都退下吧！”
长乐公主因平日里与陆月白的关系密切些，见状便多劝了两句：“皇兄，还是让皇后早些入殓吧。若耽搁太久，只怕这身体……”
熟料她还未说完，刘珩便如被拂了逆鳞一般，瞬间咆哮：“朕说无哀那便是无哀，你们都给朕滚下去，滚！”
受其龙威震慑，众人慌忙告退：“陛下息怒，臣等告退！”
寝宫一下子安静了。而刘珩心里，也蓦地一下踏实了。山穷水尽之下，他也开始逃避现实，自欺欺人。好像只要没有了众人的提醒，陆月白，她就能活过来。
一连七日，刘珩都未离开过陆月白。躺在床榻上静止不动的陆月白，除了没有生命迹象外，身体也未有任何变化。
当下是早朝时辰，李毅走进了仙鸾殿，他在刘珩身侧站了会，说道：“陛下，您已经七日未上朝了。恕臣冒昧，您刚登基，政事还是不容耽误的呀！”
刘珩的脸色如石头一般灰白，他沉默了许久，终于道：“朕知道了。朕立马就去上朝。”说着他站起来，离开之时又回头看了眼陆月白，他对她说：“小白，你在这等朕一会，等上完早朝，朕立马过来陪你。”
旁侧的芷兰和元湘见刘珩站起来，便过来替陆月白掖被子。谁知这一寻常的动作却激起刘珩巨大的反应，刘珩突然呵斥道：“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许动她！若有人擅自做主替她入殓，朕就诛他九族！听明白了没有？！”
在场之人皆被刘珩的反应吓了一跳。忙下跪谢罪：“是，陛下。奴婢们不敢！”
刘珩阖住双眸，感到胸口郁顿，深深地吸了口气。
最后他吩咐李毅道：“吩咐下去，彻查皇后中毒之事。”
群臣已在朝堂等候多时。待刘珩坐上龙椅，整个朝堂忽然变得死气沉沉。
刘珩极目朝殿，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蒙着一层惆怅的灰色。他压抑着内心的痛苦，漠然地道了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底下寂静了一会。忽然间，群臣不约而同地弯腰作揖：“请陛下节哀！”
刘珩只觉得心头泛起一阵剧痛，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朕说了，朕无哀。”
又是片刻的寂静。不过此时，一名梅派的李姓官员开口了：“臣有事上奏。陛下后宫发生了那样的事，臣为陛下深感痛惜。陆氏娘娘现处昏迷，虽苏醒之日可待。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后。因此，臣力谏陛下尽快立后，以安国民之心。”
言毕，朝堂上的好些人竟深深一怔。不为别的，就为这李姓官员的取巧之言。陆月白明明已经中毒身亡，这是不可改变的现实。而唯一不愿承认这个现实的，唯有刘珩而已。这李姓官员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在附和刘珩的心思。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来个以退为进。
然而刘珩听到这样的声音，沉重抑郁的心情似稍稍缓和了些。不可否认，自欺真是一剂有效的止痛药。
于是刘珩点点头：“李爱卿言之有理，但立后之事事关重大，还是要从长计议。”
话音刚落，另一名官员便应和道：“陛下，李大人所言极是。但立后之事依旧不容耽搁，臣以为既陆氏苏醒之日不可知，那么陛下就该立梅氏为后，以安国民之心。”
刘珩抬头望去，微愣，说话之人竟是柳姓官员。而要说起这位柳大人，却还和相府沾亲带故的。
如今朝堂之上，分为两派，一为以陆惠为首的陆派，二为以梅卿儒为首的梅派。这位柳大人今日却弃陆投梅，着实令在场的一些人有些费解。
但刘珩清楚里头的曲折。他再看陆惠，只见陆惠面色铁青，心情像是十分沉重。不过他的模样还是令人琢磨不透，那沉重的心情，究竟有几分是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陆月白，又有几分是因为他再度失势？
紧接着，又有许多梅派官员纷纷请旨：“还请陛下立梅氏为后！”
李姓官员再度道：“陛下，陆氏昏迷，先封个贵妃尚未不可。后宫不可一日无主！”
前朝之事总是和后宫息息相关。刘珩深知此刻不能像以往那样直接驳斥，便给双方都留了余地：“朕已七日未阖目，你们容朕考虑考虑。”
“陛下保重龙体！”
“退朝吧。”刘珩扶着额头走下了龙椅。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