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今年的聚会依然因为十八岁成年的分水岭在那摆着, 约了个大家都能去的桌游室。

    梁溪带着另外两人到包厢门口的时候,隔着门板, 就能听见里面咋咋呼呼的喧闹声。

    她推开一丝门缝,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有人在打牌,“老K”“皮蛋”“大小王”地乱叫, 还有人围坐一堆霸着四台手柄无比投入地打着游戏。

    算了, 大过年的, 也不算太过分。

    她扭头望了一眼顾宴清, 安慰自己道:没事, 都能解释过去。

    门被缓缓推开,动静不大。

    也就程飞扬从游戏机上挪开视线抬了下眼皮,朝着梁溪招呼道:“来了啊,饮料吃的自己拿, 一会找你玩。”

    话才说一半, 他就收回视线重新投入到屏幕上去。

    噼里啪啦对着手柄一顿乱摁, 音响里传来熟悉的空耳“敌羞, 吾去脱他衣”。

    半点看不出高三狗的样子。

    梁溪本想躲开众人的视线找个僻静的角落和顾宴清一起装模作样地坐会儿然后发挥一下过人的演技,就说突然想到后面还有急事得先走, 趁着橘大衣把程飞扬支开的工夫, 迅速撤退。

    计划过于完美,完美得从实施一开始就有人妒忌它并直接破坏。

    梁溪才朝顾宴清打了个进来的手势,就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故意拔高声调啧了一声,“六六还带男朋友来啦?”

    “……”

    此人不但长得尖嘴猴腮, 还特别精,平时又静不下来,发小几个都喊他猴子。

    梁溪一和猴子对上眼,扁了扁唇,【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八道】三连招都没出手的机会,就听身后打着游戏的程飞扬不知什么时候也扔下手柄把注意力转了过来:“说什么呢,这不六六的同学么?这么巧,也在这儿玩?”

    既把关系解释清楚了,还顺道给了梁溪一台阶。

    梁溪顺阶直下:“啊,在外边碰上,不和你说了带俩人一起么,你也没回一下。”

    程飞扬和顾宴清算是认识过了,互相看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就当见过面。

    别人没注意,只有当事人才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敌意。

    旁边还有别人凑上来,顾宴清收回落在程飞扬身上的视线,一一朝他们抬了下手,坦然自我介绍道:“梁溪的朋友,顾宴清。”

    平时就数程飞扬和梁溪走得最近,他没开口过问什么,其他几个人自然不打算刨根问底把人家底细挖个清清楚楚。

    秉着来者是客的原则,众人和顾宴清打过招呼自然而然把目光投向梁溪口中带来的第二个朋友身上。

    此时橘大衣刚从门口进来,就受到一众注目礼,被这场面唬了一下,不由自主脚步顿下停在门口。

    梁溪本来看程飞扬和顾宴清打完招呼还主动往门口走了两步,像是要欢迎后面一个朋友的样子,心里还窃喜,这两人果然有一腿,自己这忙没白帮。

    但见着橘大衣进来,程飞扬脸色一僵,和橘大衣一样,不约而同跟陷进沼泽似的脚步黏在了原地。

    看清来人后,程飞扬脸色复杂地回头瞥了一样梁溪,眼神里透露的信息谁都看得懂: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好心办坏事了?

    梁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把程飞扬拉到一边压着声音道:“我看人家还真有话想对你说来着,你要不听听先?总不至于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人家吧?”

    “她来找的你?”

    程飞扬没答应也没拒绝,反过来问她。

    “是啊,也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我就过来二中了,吓了我一跳。”

    梁溪把她和橘大衣认识的过程简而化之说了一遍,有些好奇又有点不放心地试探道:“又是你甩了人家?”

    梁溪这个“又”字把程飞扬渣得明明白白。

    他朝天翻了个白眼:“三言两语和你讲不清,分都分了你还瞎掺和。”

    这不是以为你俩互相舍不得还藕断丝连么……

    反驳的话都没说出口,程飞扬摆了摆手大步就朝门口走去,朝橘大衣打了个手势,后者乖乖地跟在后边一齐出了门。

    程飞扬一走,空了一手柄出来。

    梁溪还想着拉顾宴清去角落坐会儿安静地充当花瓶,就眼睁睁看着猴子像看熊猫似的围着顾宴清转了两圈,小臂往他肩上一搭:“哥们,会玩吗?来两局?”

    顾宴清这人好像不太喜欢跟人近距离接触。

    梁溪直勾勾地盯着挂在他肩上的瘦削小臂,心里胡思乱想着下一秒顾宴清应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姿势把他擒拿在地。

    然而事实上,下一秒什么都没发生。

    包厢里依旧一片过年前的平安喜乐,热闹非凡。

    顾宴清不着痕迹地往边上移开半步,借着和梁溪说话的由头和平地躲开了猴子的禁锢。他偏过头,黑沉的视线望了过来,声音很低,徘徊在她耳旁:“今天你想让我以什么形象出现?”

    “什么?”

    梁溪不解其意。

    “上回,不是给我安排了个年级第一的身份?”顾宴清翘起唇角低笑一声,“那今天呢?是什么身份。”

    “……”

    少女怔愣片刻,抬眼望了望程飞扬离开的方向,迟疑着开口:“要不,继续当第一?”

    那边猴子喊了顾宴清一声,也没管人会不会玩,老远丢过来一手柄,拉开嗓子喊着:“圈攻击,叉往上跳,三角大招,上下左右总会吧,哥们?”

    顾宴清单手稳妥接住,应了一声:“玩过一点。”

    屏幕上是一身白银铠甲的赵云,手持亮银枪,就单说三国这游戏也真是绝了,不管哪个版本,都能把赵云做出蜀汉第一帅逼的既视感来。

    更别说是以美型著称的日版游戏了。

    梁溪眼神在游戏屏幕和顾宴清之间来回打转儿,趁着他把注意力投向荧幕,悄咪咪大饱眼福。

    没多会儿就听猴子在那叫唤:“可以啊,兄弟。打得很6嘛!”

    顾宴清云淡风轻地拨动按键,一套连招把吕布带走,顺便舒展了下肩颈:“也就那样。”

    猴子打游戏也是一绝,除了程飞扬外,难得碰到一个合心意的搭档,兴高采烈地从兜里摸出烟敲出一根朝着顾宴清递了过去:“来一根?”

    说起来,梁溪以前老见着徐涉那群人蹲在小卖部偷摸着吞云吐雾,倒是没见过顾宴清什么时候沾过烟。

    不知为什么,看猴子给他递烟,总有种高岭之花啪叽一下跌入尘埃的错觉。

    她舔了舔下唇,紧张地注视着顾宴清的一举一动。

    顾宴清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似笑非笑地拢起手指,以一个自然的弧度缓缓抬高按了下眉骨:“不用了,我不喜欢。”

    “哦哦,你不抽啊,那我自己来一根。”

    “打游戏吧。”顾宴清淡淡出声,“边上还有女孩子,不太好。”

    可能从小一起长大,猴子早就淡化了梁溪的性别,顾宴清一说才啊了一声,遗憾地把烟又塞回盒子。

    一局很快结束,猴子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战绩万分感叹:“这你可谦虚,刚我们打到这儿还想着程狗不在打不过呢,你倒是比程狗还牛逼。”

    梁溪在一边听着别人夸顾宴清,嘴角忍不住扬了一下,心说:那可不是,这我带来的人能差么。

    心里还没夸完,后边突然出现的程飞扬嘁了一声捞过一张凳子吊儿郎当地坐在了她边上:“小姑娘上那边去聊八卦去,非守着你朋友干吗?”

    梁溪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橘大衣没回来,又扫了一眼角落围坐在一起聊化妆品聊明星聊自家男朋友的家属们,不怎么情愿地撇了撇嘴:“又不熟。对了,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不回来还一起过个年?”他翻了个白眼,随即叹气,“就你一天到晚爱管闲事。”

    程飞扬都回来了,这种话茬一个接一个随时可能追忆过去的场合可太危险。

    梁溪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从凳子背后摸出自己的小包,往顾宴清边上靠了一靠:“我突然想到还有点事……”

    “你有屁个事。”她还没说完,就被程飞扬从中打断,小臂一勾,半个身子几乎都倚在了顾宴清身上,“怎么着,年级第一,咱们来玩点你们好学生平时不玩的东西?”

    顾宴清垂眼,盯着搁在自己肩上的半条手臂压了压唇角,没说话。

    “我真有事,那什么我爸……”梁溪垂死挣扎道。

    “你爸?哦,对了。梁叔叔交代我晚上把你送去饭店,这还早呢吧?你还有什么事儿?说说看。”

    “……”

    她爸这条路被堵得死死的,梁溪气噎,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其他要走的借口,她嘴角下垂,委屈巴巴道:“就不允许女孩子有点私事吗……”

    “得了,别来这一套。”程飞扬向后仰倒在椅背上,“平时不是你玩的最开心么,走什么?”

    他槽完梁溪一扭头把视线转向顾宴清:“咱玩点六六最喜欢的,牌还是骰子,你选。”

    “……”

    什么牌,什么骰子!

    程狗我要你狗命!

    梁溪绝望地闭上眼,酝酿了片刻情绪,再次睁开两眼一片氤氲:“我不玩的,真的不会玩。他这个人真的特别无聊,为了留你下来玩,你看他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她小心翼翼地用气音解释着,声线压得又软又糯。

    脑子飞速运转还在强行编造其他借口,就见顾宴清抬了抬手臂,手掌向下压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拍了拍:“嗯,我知道。”

    这么容易就相信啦?

    梁溪脑子里闪过一道金光,金光后边挂着一串儿红底金字的横幅:恭喜影后再创佳绩!

    她偏过脸,一点一点露出狐狸似的得意的小表情,很快又收了回来:“我都不会玩,还看不懂,好无聊的。要不我们先走吧——对了,我还有一套物理金牌冲刺没做呢,那个比较要紧。”

    “这么巧。”顾宴清似笑非笑,“刚好我也有一套基础训练没写。”

    两人压着声音凑在一头窃窃私语,传到程飞扬耳朵里就是窸窸窣窣一片。

    他不爽地把手里一沓快洗好的牌往桌上一丢:“怎么说,到底他妈玩不玩?”

    “我不玩。”梁溪背上小包麻溜儿从椅子上爬起来,顺便也替顾宴清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也不玩。比起玩牌玩骰子,我们还有小题狂练、课后十五分、黄冈全教材解读、启东数学测验没写完。”

    她顿了一下,看向程飞扬:“哦,对。你都高考倒计时了,要不要一起了解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程飞扬:神经病吧!

    【小剧场】

    梁溪掰着手指数道:打一副掼蛋我能做一套卷,打局斗地主我能做道大题,打个二十四点我能背二十个单词,就算不打牌摇俩骰子的工夫我都能撸个选择题,你看看,有这时间,年轻人为什么不好好搞学习!

    顾宴清点头赞同:你说什么都对,但等等,你不是不玩牌不玩骰子么,为什么对玩法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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